冬日一来,人们就闲,窝在小街饭铺子里,叫上二两小酒,一碟子卤肉,再来一小盘花生米,往大堂一坐,三五好友,一口酒,一口菜,扯着闲篇,好不惬意。
这日是难得的晴天,阳光正好,饭馆厚重的门帘被高高掀起,坐在大堂里的客人,一眼便能看到小街动静。
说的兴起,突然一阵马蹄声来,一列百骑,直接进了隘口,打街上而过,瞬间吸引一干闲汉注意。
其中一人把手中酒杯往桌上一撂,指着这一行嘿了声。
“哟,这一行打哪来的?看着咋那么贵气呢,看看那马,匹匹膘肥体健,为首领头的那两,乖乖,贵气的哟,怕不是谁家公子哥吧?”
边上有人忙摇头附和,“不知道啊,不过瞧着是往军营去的,怕不是上头下来视察的吧?”
“视察?这么年轻的贵公子?不像话!”
“嘘,老家伙。知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有时候这人呐难得糊涂。”
闲汉们的议论中,这一行穿过小街,越过田野,抵达辕门,直接被阻。
“军营重地,闲人勿近!”
为首一弱冠青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样了样,青年身后有人大喝。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少将军,此乃极北督将令,还不速速让开。”
拦路军士脸色一变,忙与队尾手下打了个眼色。
见手下机敏,心领神会暗暗后退离队,领队心安,急忙转头,脸上堆起笑,热络上前。
“不知少将军前来有失远迎,少将军一路辛苦,快快随末将入营歇息。”
青年态度和煦点头,他身后一十七八岁,与青年长的有四五分神似的少年却不满,冷冷哼了一声,脸上都是傲娇嫌弃:“狗东西!”
青年察觉回头,看向少年,神情不愉的唤了声:“小四,不可放肆。”
少年这才收敛,愤愤一扭头,冲着领队去。
“你们燕山关就是这样待客的?我兄长奉命视察关隘,尔等还不速速叫你们拿事之人出来迎接。”
这趾高气昂的不可一世,让一众值守将士脸色一变。
青年皱了皱眉,忙出声呵斥:“小四,不得无礼。”
“大哥!”
“闭嘴!”
兄弟俩一唱一和,领队看看少年,再看看为首的青年,心里腹诽这红白脸唱的可真好!面上却越发殷勤客套。
亲手上前牵起青年身下坐骑缰绳,客客气气把人往军营领。
一边走,一边心里叹。
将军啊将军,您可快些来吧,这么两位活祖宗,他这般小兵小将可伺候不起。
正被殷殷期盼的秦将军,听得小兵禀报后,立刻暴跳如雷。
“他奶奶的,这姓罗的到底想要干什么?什么狗屁的巡查,自己不来,竟是把他儿子派来我燕山关耀武扬威?毛长齐了吗?”
不怪秦将军如此暴躁,实在是要认真计较起来,他这条再无法恢复如往昔的胳膊,就是拜这所谓的少将军所赐!
自己还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倒是先主动送上门了,真是好胆!
见秦将军暴跳如雷,李泽林放下手中纸笔,上前拱手就劝。
“将军息怒,对方此来,怕是来者不善,我们更当小心应对才是,不若让在下先替将军去会一会他们如何?”
秦将军想也不想摇头。
“不可!
先生不知,这姓罗的到我们极北赴任,带来身下嫡出二子,嫡长被尊少将军,看着温文尔雅,内里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次子行四,因是嫡次,性格更是乖张骄纵,很不好对付。
我还是与先生一道,免得先生吃亏。”
秦将军说着,抓起架上宝刀,抬脚就走。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二子今日到底所为何来?
领队将这二人带至隘口待客的忠义厅,又是领座,又是奉茶,面对这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特别是小的吹毛求疵,领队头皮都麻,止不住一眼眼望向大门方向。
就在领队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外头疾行来人,看到为首之人,领队眼都亮了,撒丫子往外迎。
“将军,将军您可算来了!里头俩可不是好相与的,您多加小心。”
秦将军重重点头,抬手拍了拍领队肩膀以示鼓励,再转头时,肃穆不见,秒变笑脸。
“哈哈哈哈,二位贤侄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贤侄莫怪莫怪。”
青年闻声,放下手中茶碗,起身拱手:“秦将军客气。”
边上小的见状,暗暗撇嘴,不满咕哝:“虚伪。”
被亲哥眼风扫来,少年一僵,嘴巴动了动,却并未再言,直接扭头不看来人以示生气。
秦将军冷眼把兄弟二人的神态看在眼里,心中冷哼,与青年寒暄着,大步而行至主坐落下,客套的请青年坐下后,秦将军状似不经意道。
“贤侄,如今入冬,正是金狗肆虐之际,罗将军军务繁忙,贤侄不帮着分忧,竟还有功夫到我燕山关来,真是末将莫大的荣幸。”
青年也就是罗玄冷耳听着,岂能听不出面前人语中讥讽?
暗骂了声老狐狸,落座在下首,勾起唇角,罗玄不疾不徐的开口。
“秦将军所言极是,眼下入冬,正是军务繁忙之际,我们兄弟之所以来,是领了父命前来各处隘口巡查,冬备防御,也顺便看一看,上回我父下达的选才之策,各个隘口是否执行。
只是不想,今来燕山关,小子一路行来,竟不见比拼,不见擂台,更不要说选拔了。
怎么?燕山关迟迟抗令不遵,是秦将军对军令有什么想法?亦或者是将军对我父不满?再不然是不想剿匪,不要军备?”
该死的东西,真是该死的东西!
他就知道面前这厮就是个小狐狸,肚子里黑的很!!!
秦将军生平最恨与这等阴险狡诈之人打交道,声声将军,步步将军,只恨自己嘴笨说不过。
好在他身边还有军师。
李泽林见对方话风不对,忙上前一步,笑着拱手告饶。
“少将军此言差矣,少将军许是不知,我燕山关并不是不设擂,不选拔,而是在此之前,我燕山关已然整军,设过擂台,出过魁首,且已入军中,得立战功。
这才多久,再设擂,下头军士恐会多心。
如此将我们军才有所思量,想着不然推后一些时日,或是让先前魁首顶上,绝不是阳奉阴违,不尊上令,少将军真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