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潞城外,另外三城的兵权都是一分为二,其中燕王执一半,而另一半则交付给了各城城守。
如遂城,城守为丁一善,他掌管遂城半数兵权,护卫城中秩序与百姓安危,而另一半兵权,则握于遂城都尉史原手中。
这个史原,正是燕王亲卫,安昭良的得力下属。
历城、滨城也如此,作为城守的安明玧和安明訾各执一半兵权,另一半就在燕王特派的亲卫手中,护佑的同时加以制衡,既能让安明枥忌惮,也控制着安明玧和安明訾,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几个儿子能和平相处,安昭良可谓是操碎了心。
而宁绝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种表面和平。
他要让他们闹,让他们厮杀,让他们消耗双方的势力。
没办法,谁叫他看上的安承权无权无势,两袖清风呢。
直接打打不过,那就只能转个弯,借别人的手来下这盘棋了。
“可这样的话,那不是将所有的危险都引到你身上来了吗?”
闻卿竹有些费解,他们特意藏了那么久的身份,为的不就是暗中行事、避免直接冲突吗?
怎么这会儿要自爆身份,引火烧身啊?
以安明玧的性子,知道了真相,只怕是恨不得活剥了他们。
“我就是要吸引他们的仇恨。”
宁绝道:“我不仅要让安明玧知道我的身份,我还要让安明枥也知道……”
“你找死啊?”闻卿竹瞪大了双眼。
同时招惹两大豺狼,这无异于自寻短见。
可他真的那么想不开吗?
当然不是……
宁绝笑了,笑得高深莫测。
翌日,又是不太平的一天。
安承权奉命连夜离开金虎营,在王府与安昭良密聊一夜后,一大早,他就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所言颇多,他细细看过后,于烛火上焚烧殆尽。
城中乱事再起,郭、宋两家家主于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光明正大的打晕掳走,同一时间,郭、宋两府库房被盗,损失财帛无数。
消息带到安明玧面前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因为此前的事,他可是派了不少人守在了郭、宋两府的周围,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潜进库房偷盗?
茶盏又摔坏了一套,安明玧怒火高升,一连下了几道命令,无非是查,查,查,仔细的查。
暗卫一个接一个进出王府高墙,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消息还没探清,第二日,历城那边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留守历城的是安明玧的长子安仲柏,他在信中哭诉,这几日不知哪里蹿出一伙人,一连杀了历城好几位官员,无一例外,全是平日与他们关系深厚、并且身居要职的下属。
这明晃晃的阴谋,与之前纵火、闹事的一样,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他去的。
安明玧气坏了,头发都愁白了几分。
他再次不顾禁令冲出了南院,而这一回,还没等他走到中院门口,曹伯就先急匆匆跑了出来。
他一见到安明玧,就立刻冲上前,双膝一曲,厉声高呼:“二殿下,王爷……王爷他……”
见来人如此失态,心中警铃大作,安明玧深感不妙。
他伸手将人扯起来,阴着一双眸子冷冷问:“王爷怎么了?”
“王爷他……薨了。”
话落,曹伯双眼泣泪,抹着脸哭得完全没了形象。
安明玧只觉得脑中一声轰鸣,随之而来的就是怀疑与不安。
“你胡言乱语什么,父王早先不是好好的吗?”
他高声怒喝,根本不信前两日还连夜召见安承权的人,就那么突然没了。
他都没召几个儿子孙子到跟前交代后事,他们谁都没亲眼看到他断气。
“王爷……本来身体就不好,昨日大王孙离开后,他就好似了了心愿一样,什么气都泄了。”
曹伯边哭边说:“本来今早他是想召见几位殿下的,可没来得及……就那么带着遗憾去了。”
安昭良的身体一直处于强弩之末,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可今日之事实在突兀,突兀到他完全没时间反应,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怀着满心疑虑,他大步流星往中院赶去。
跨过熟悉的院门,这次无人阻拦,成群的侍卫小厮跪了满地,他看都不看一眼,直奔内室。
平日宽阔的卧房中,此刻堵了满满一群人,有丫鬟小厮,有府医郎中,还有安昭良的亲信幕僚。
几十个老老少少包围下,安承权和安禹劭跪在最前面,安明訾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也是满目悲切。
安明玧急匆匆进门,所有人闻声转头,看到来人,立刻退至两旁,纷纷拱手行礼:“三殿下。”
安明玧仿若未闻,他的目光落到正前方明黄的床榻上,年迈枯瘦的老者苍白无色,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床前儿孙哭得肝肠寸断,屋里一片压抑的呜咽声。
顷刻间,安明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早有料到这结果,可真当来临时,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双腿不听使唤的往前走去,他跟失了神一样,越过安明訾的位置,就想上前去触碰看起来已经浑身僵硬的逝者。
修长的手指伸出,距离床上之人只差半丈时,突然,跪在床前的安承权抬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三叔。”他带着哭腔制止:“祖父已逝,你还想扰他清净不成?”
安明玧低头,冷冷的眼神扫过去。
“放手。”
安承权没动,忍着满目的恐惧道:“三叔,祖父骤然辞世,您无悲无痛就算了,怎还能如此冒犯?”
什么叫无悲无痛,他只是不信父王离世,想确认一下真假而已。
“你在怕什么?”
他语气森寒,吓得周围人纷纷低头,一个个连目光都不敢直视。
安承权也是满眼含泪,一副想阻止又畏惧不敢的模样:“侄儿……侄儿只是想让祖父安宁瞑目……”
“你觉得本殿的行为让父王不安宁了?”
“侄儿不敢。”
“呵……”
安明玧冷笑一声,猛的抽回手,巨大的力道让安承权一个踉跄,整个身体差点扑到地上。
“父王去世,为何没人第一时间通知本殿?”他转身,看向房里乌泱泱的一群人:“你们消息倒是灵通,一个个跟算计好了一样。”
整个燕王府中,除了燕王,地位最高的就是世子和三殿下,而此刻,燕王去世,世子不在,他这个三殿下也不是最先得知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