艮尘此话一出,陆沐炎倒是上下打量着他俩,眸内闪着不怀好意的狡黠:“慕声?连师弟都不加啦?你俩感情迅速升温呐?”
说着,她面上勾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劲儿,冲着一旁的少挚挑了挑眉:“咦~~少挚师弟?”
少挚闻言,配合着她点点头:“哦,艮尘师兄要弃我而去。”
艮尘倒像个被打趣儿的孩子模样,阔袖下的手顿时连连摆着,清隽的眸内慌乱,脸红道:“少挚师弟,你怎么也......”
迟慕声倒是丝毫不脸红,唇角勾着不羁的笑,爽朗道:“哈哈!我俩这叫相见恨晚,一见如故,见…..还见什么来着…艮尘接!”
“一见钟情!行了吧!”
“啪——!”地一声,二楼窗子忽地打开。
老缚柳眉一瞪,冲着院落的迟慕声大吼一声。
她倚在窗边,勾着身子:“小宽快废了,在楼下嚷嚷个什么劲儿,都给老娘安静点儿!”
话落,又是“啪——!”地一声。
老缚利落关窗,只剩竹帘穗子垂在窗外,忽忽荡荡。
她手劲儿真大,窗角的灰尘纷纷抖落,在院落的柔光下涌动分明。
闻言,迟慕声赶忙手遮在唇边,小声地冲着陆沐炎和少挚说:“奥奥对,嘘……乘哥和缚师祖在帮小宽师兄破境,走,咱去屋里玩儿。”
说着,迟慕声迈着轻快的步子,悄摸地溜进屋内。
陆沐炎也勾着笑,轻着步子往茶桌走去,少挚跟在身后,化蛇往他脖内靠了靠,模样霎是可爱。
…….
院角的石灯笼内罩着暖光,蟋蟀和不知名儿的鸟儿,混合着一阵风过的窸窣,蛾眉月在屋顶悠荡。
夏夜美好,屋内几人悠然落座,倒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丝毫没有尴尬的气氛。
陆沐炎坐在主位泡茶,唇上漾着温柔的笑,但...眼神却不对劲儿了。
她余光几次地往厨房瞅去,那地界儿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倒是将她眸内的一抹复杂勾地越发分明。
艮尘坐下后,悠悠地温润一笑:“小炎师弟莫慌,大高师兄在做饭,我方才探过气息,没有豆角。”
此话一出,动听悦耳至极,陆沐炎神情一滞。
她拧过头,瞪着大眼看向艮尘,眸内甚至隐隐勾出激动的意味:“…...我现在也想问问艮尘师兄了,您还收徒弟吗?真好啊,说话一语中的…...”
闻言,艮尘笑意淡若清风:“哈哈......”
屋内的烛引动雀跃,桌上茶壶腾着热气,嬉笑间的气氛将几人的心绪都揉地温润起来…...
只到这儿也挺好,日子只是这么地度过,那该多好...
…...
此时的少挚,坐在陆沐炎的对面,气质倒与长乘有些相像。
他好整以暇地抬眸,姿态懒散地向后轻靠了下,淡然询问出声:“慕声,我倒有一事好奇。”
迟慕声闻言,桃花眼内透着洒脱的坦诚,剑眉轻挑:“嗯?咋啦。”
少挚眸光淡淡闪烁,透着迟疑:“你刚刚说的柜格松…是何物?”
话落,他歪着头,轻拧着眉,倒是有股懵懂的稚嫩,肩头的化蛇也顺着他的举动同侧歪了下脑袋
它好似知道自己怎么做会更讨喜一般,溜圆的眼珠内眨啊眨着,当真是可爱的紧。
迟慕声侧头,神情倒是有些诧异,如实说道:“奥?那个啊,引我来这里的高人,说有这个东西就能救我的朋友,是棵大树。”
说着,他眸内突然划过一丝期望的光芒,声音透着希翼:“少挚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莫非你有线索!?”
少挚摆了摆手,面含歉意地挠了下头:“倒不是…听你说的很重要,所以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是什么样子的大树?以后我帮你留意。”
话落,少挚眼神平静而深邃,非常认真地点了个头。
闻得此言,迟慕声眸内闪过一丝错愣,许是没想到少挚原是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
他急急起身,也不知道怎么作揖,就冲着少挚慌忙地拱手,急急道:“呀!那我先在这里谢过少挚兄弟!”
少挚连着扶他,温言颔首道:“不用客气,慕声。”
迟慕声耿直地挠了挠圆溜溜的脑袋,大手一挥,负手踱步,娓娓道来:“话说那柜格松!据说啊,是个古老神树,日月第一次轮转之时就存在的大树!老太太说,只要我进了肙流就能知道那树在哪儿!”
他勾着脑袋,冲着少挚连连讶异道:“还有啊还有啊,小宽师兄说,那树的树叶,摘下就是黄金!”
“兄弟们,大家若是寻见了,只给我几片让我能救人就行,剩下的你们全包圆儿,我一片都不多要!”
说完,他一拍胸脯,豪爽地笑着,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灿灿的虎牙。
闻言,艮尘倒是挑了个眉头,玉冠下,一向气宇轩昂的面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的意味:“黄金……慕声啊,你没被骗吧,这合理吗?”
迟慕声一屁股坐在艮尘身侧,大咧咧地歪头睨他:“你都能隔空取物,你咋还能质疑古老神树呢?”
艮尘流云鬓下的碎发清晰可见地一滞:“额...这不是一个原理啊。”
说着,艮尘看向少挚,眉间蹙起浅川:“少挚师弟,你觉得呢?”
少挚浅浅笑着,不经意露出瞳内一丝深沉的黑,润泽的眼珠微微一转,显得迟疑又无辜:“嗯...可能天外有天呢。”
迟慕声重重点头,接过话茬:“嗯!少挚说的对,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秘的结界,就像这个什么...像雷祖的境似的。”
话落,他面上清亮亮的透着一抹信心。
但陆沐炎听到这儿,却是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嗯...我倒有另一个问题…...”
她将公道杯内的茶各自分着,眸内慎重地看向少挚:“少挚…...你遇见的那个老太太,能和慕声对一下么?”
“我总觉得…...是同一个老太太。”
话落,她眸内划过一丝破晓的犀利,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探究。
少挚没看她,快速转头,看向迟慕声:“嗯?慕声也遇见了一个老太太?”
迟慕声诧异,与他对视:“少挚也遇到了一个老太太?”
少挚迟疑地点点头,轻拧着眉头:“嗯…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掳走了呢...那老太太也把你掳走了么?”
话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迟慕声看,凤眸内满是深切的疑惑。
迟慕声的神色闪过转瞬即逝的尴尬,摸了摸鼻尖:“我…倒不是。我是在沙漠里遇到的,当时情况紧急...那个老太太出手相助,后来又救了我的猫儿,告知我来学院...”
少挚轻呷了口茶,点点头,慵懒的声音徐徐道来:“嗯,我遇到的那个老太太带我见了一个中年男人,启明。”
迟慕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启明!?”
“启明院长又带我认识了艮尘师兄,特意叮嘱要好好照顾我。对了,还未正式谢过,这几日实在叨扰艮尘师兄了哦。”
少挚说完,郑重其事地对艮尘作了个揖,凤眸内透着天真无邪,满是纯良。
迟慕声听完,神色瞬间黯淡几分,绷着唇,眸内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而此时的陆沐炎,眉头越拧越深,自顾自地喃喃出声:“也就是说…”
“40床的李奶奶,不是奔着我,也不是奔着慕声。她之所以在医院半年了…就是因为我的周身有少挚的气息,她迟迟打不定主意,在观察么...”
“然后,确定目标了,就直接把少挚掳走了…...?”
说到这里,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少挚。
很显然,这个结论她万万没想到,但好像事实非常清晰,清晰到完全合理,找不出任何反驳的事件。
可少挚听着,神色一紧,四目相对间,他凤眸内的担忧完全流出,眉头紧攥:“…...那老太太在医院潜伏了半年?炎儿,你可有异常?”
陆沐炎看向他,眸内不自觉地温润起来,但另一抹担忧又升的明显,慎重道:“我倒没有…但若这么说...肙流不由分说就要带走的人,大概就是你…...”
她眸底的担忧明晃而浓烈,迟慕声一瞬不瞬地看着,刺得他轻抖了下浓睫。
迟慕声眸中的光渐灭,喃喃地轻笑一声:“原来,少挚才是肙流的天命人啊...”
我还喧宾夺主,大言不惭地说出那些口无遮拦的话…哈哈哈...
他的下颌清晰地动了动,抬手拾起茶盏。
盏内孤单地落着一片茶叶,头顶的光影锁着叶片荡漾,飘离无所依。
显然,迟慕声倒是很会总结,一时间,几人噤声…...
而就在这时,陆沐炎却是抬眉盯着少挚,脸色凝重道:“少挚,肙流…我总觉得不安全,那个老太太...是怎么和你说的?”
可少挚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避开了她的这句疑问,不咸不淡地说:“无妨,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他这句话声量不大,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笃定。
她身体一僵,措地望他,清透的眼撞进他乌黑般的双眸。
紧接着,她耳根蓦地一红,快速地别过头,喝口茶。
少挚看着,只是勾着唇,低头浅笑,指节轻轻地点着膝头。
这时间里,艮尘面上一直持着疑惑旁听,听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凝眉问道:“肙流…...为何不好?”
“…...艮尘师兄啊,你这句疑问,大高小宽师兄同样也有,目前的情况是…...只有乘哥觉得肙流不对劲。”
陆沐炎挠了挠头,疑惑地说完。
话落,几人又是一阵无言。
因为没有开学,所以一切都只能是猜忌。
哎,日子过得真慢啊…有太多的疑惑,却又完全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
面面相觑间,艮尘率先打破了这场胶着的状态,缓缓地思忖道:“嗯…长乘兄长有这番言论,定有他的道理。”
说着,艮尘的目光缓缓扫视几人,慎重开口:“不过…...肙流复出了,此次要招六个人,院内众人,目前都在筹备。”
陆沐炎点点头:“是的,我们听说了,具体的...还要入院后再进行第二轮的考核,是吗?”
见陆沐炎几人没有诧异,想来是长乘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但艮尘仍有疑虑。
他看向几人,目光倒是尤其落在少挚身上,迟疑道:“…….是的,不过鉴于长乘兄长的顾虑,我倒想问问,这么说的话…你们还想进去吗?”
迟慕声:“我。”
他这一声果断而干脆。
陆沐炎微微一愣:“慕声?”
迟慕声表情严肃,是她从未看过的严肃,眉眼深深,更透出两分凌厉:“沐炎,若李奶奶是奔着少挚去的,无论肙流是好是坏,最起码我遇到的那个高人脱离了肙流,还救了我,说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那…便只有肙流知道柜格松的下落,这叶片…...我一定要找到。”
他看向陆沐炎,说出的话一字一顿,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定。
陆沐炎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唇:“……”
紧接着,她宛然一笑:“那我也进去。”
闻言,迟慕声眸内错愣,闪过一丝流星。
少挚倒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眸内无波无澜。
陆沐炎气定神闲地举起杯,挑了个眉:“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一起进去啊。”
“况且,若肙流的目标就是少挚,那少挚是躲不开的。无论是于少挚,于你,我都要进去的。”
话落,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盏的同时,撞上少挚的神情,正温润地盯着她看。
迟慕声抿了抿唇,低下头,不言语了。
艮尘眼角快速划过迟慕声,轻咳一声,笑着说:“呵呵,那挺好,看来我们目标一致。”
闻言,陆沐炎歪头看他:“艮尘师兄也要进?”
艮尘点点头,阔袖下的手悠悠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说:“嗯,父亲定了,我作为肙流的玄极六微之一。”
陆沐炎:“玄极六微?”
迟慕声:“玄极六微?”
嘿,默契依旧,这俩人拧着的眉头都是同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