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两个字让王良感到一阵热血澎湃,激动的浑身颤抖。不过像这样剧烈的情绪不会维持太久,他很快就又回到了落寞当中。有热血是好的,但是现实是残酷的。王良很快就看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他身在囚牢里如何自救?这就更显得自由的重要性了。他已经在派出所里关了三天了,每天只能透过高高的小窗户看到一小块的天,偶尔有一片云飘过,飞过一只鸟儿,自由自在的。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刻他又望向那个高高的小窗户,却没有了蓝天和白云,而是一小块的灰蒙蒙。他知道那是阴天了。但即便是阴天,鸟儿们也可以自由的飞翔。他觉得自己连只鸟都不如。他垂下头,默默的想着自救两个字,却毫无头绪,不知道如何去做。这感觉就像在学习的时候遇到了一道难解的题,实在做不出来的时候就想放弃。王良就想放弃自救的念头了。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徐莉莉,想起了徐莉莉那张温柔的脸,温柔的笑,笑起来眼角细细的鱼尾纹,绽放着慈爱。他的心感到温暖。可一想到徐莉莉正在医院里,脸上即将露出的笑容像乌龟似的一下子又缩了回去。他又开始担忧起来,不知道徐莉莉怎么样了。不过想起李明杰的话,他又稍稍放心了。徐莉莉好歹没有生命危险。他又想到李明杰说徐莉莉进医院是因为给他找目击者,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儿。此时他感受到了徐莉莉对他的关心,他更愿意称之为爱!为此心中无限感动。但他曾经发过誓,今后不再流泪。可是他真的忍不住,就流了出来。他赶紧擦掉,泪接着流出。最后他索性不管了,任由眼泪纵横。因为这是为徐莉莉流的泪,不丢人。
不过他接着就想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如果他真的被判了刑,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徐莉莉了。这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和徐莉莉的关系还没有牢固到即便是隔着银河也有一条鹊桥相连。他觉得如果自己被判了刑,就认定了他是一个抢劫犯。他的形象会在徐莉莉的心中彻底崩塌,不仅认为他是一个抢劫犯,还是一个骗子。他甚至想象到徐莉莉因为得知被欺骗后的愤怒样子。顿时吓得打了个寒噤。然后徐莉莉不会再来看他,他也没脸再去找徐莉莉。这个可怕的结局让他感到崩溃。他用手捂着剧痛的胸口,窒息的透不过气来。那巨大的恐慌感比小窗外的乌云还要沉重。他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面对的最为恐惧的事情——不仅是要失去自由,更要失去他爱上的女人……
时间不停的流。
小窗外的那一块灰蒙蒙的天终于挤出了眼泪,刷啦啦的流过小窗口。
王良抬头看着,更难受了。失去自由和失去心爱女人的恐惧让感到极度痛苦。他感觉心在流泪,憋闷的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刻他好想淋雨,然后自由自在的在旷野中奔跑。他想到了家里的那片土地,流过下水村的小河,围绕在村周围的山峦,绵绵向远方,无穷无尽……此时他觉得村里的一粒沙子都是自由的。于是,极度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气的他走到小窗的下,睁大眼睛,透过小窗看着每一条落下来的雨丝,幻想着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这时候,往日的经验就起了作用。被雨淋的最深刻的一件事是一次放学忘了带伞,淋着雨跑回家。那是秋末的一场雨,冰冷彻骨,他病了好些天。此时想想还忍不住打寒噤。这个寒噤一打出来,似乎把填满他脑中的浆糊给打了出来,也打醒了他身体里每一个被恐惧折磨的细胞。他的心脏也因彻骨的寒意刺激的来了精神,有力地跳动起来,把热血送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他整个人活起来了。他喃喃说,“我为什么害怕?我不要害怕!”……这一刻他战胜了恐惧。自救两个字再次出现在他的心里……
这一夜王良没有入睡,始终琢磨如何能解开自救的这道难题,可是想了一夜也丝毫没有头绪。但是他没有气馁。
小窗口的那一小块天渐渐泛起了白色——天亮了。他条件反射的想到了徐莉莉会来看他。他从小床上翻了下来,兴奋的身子笔直挺立,接着又软了。他知道徐莉莉不回来了,因为徐莉莉还在医院里。他又看向那扇高高的小窗,眼睛里带着热切的期盼,还有坚定不移的光芒。他不会放弃的。
解题是痛苦的,等待也是痛苦的。
李明杰所说的三天的时间对于徐莉莉来说好像是三年,总也盼不到头。
那天医院给徐莉莉做了全身检查,结果告诉徐莉莉至少要住院一个星期,进行血糖的调节。
这样的结果让徐莉莉无法接受,因为她不知道七天后王良那边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会不会给王良定罪。但是她没办法离开医院。不仅医生对她说了不进行治疗的后果——轻则损害胰腺,重则猝死。而且李明杰对她看管极为严格,就算是李明杰不在也会派个护士24小时看护她。李明杰给她换了一间单人病房,虽然不是王良住的那一间,却和那一间一模一样,这让她想起了护理王良的那段日子,觉得很美好,却也更加重了对王良的担忧。
虽然病房很舒服,徐莉莉的心情却是不舒服的。她想去派出所看王良。并且对李明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遭到了李明杰严厉的拒绝。
就这样苦苦挨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李明杰给派出所限定的日期。可李明杰这天却没有来。她忍不住给李明杰打电话。李明杰说他现在很忙,等明天再问派出所。她又苦苦的熬了一天,李明杰终于来了,也给出了答案。很简单的一个字:等!
徐莉莉再次品尝到了等待的痛苦。她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好意思催促李明杰。
这一天她决定偷偷出院去派出所探望王良。因为她下定了决心,所以小护士根本拦不住她。最后小护士只能打电话李明杰。徐莉莉这才放弃了出院的行动。
李明杰来了,脸色很不好。
徐莉莉说,“我真的很担心王良的情况。”
李明杰说,“能有什么情况?你放心吧,他在派出所里好的很!而且那警察也知道我是投资管理局的副局长。他不会亏待王良的,你放一万个心吧!”
“那打广告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妥呀?”徐莉莉急着问。
李明杰说,“派出所那边已经向市局请示了,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结果。只要一有结果,我立刻让人去电视台做广告。只要广告一下来,很快就会有人看到。报纸也是一样的。你呀,一定要有耐心!”
徐莉莉一声一声的叹气。
“莉莉啊。”李明杰又无奈又一副不解的样子说,“怕是你自己的亲儿子,你都不会这么关心吧?”
徐莉莉没有回应,而是闭上了眼睛。
也就在这一天,王良得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那个被抢劫的女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