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微眯起双眸，面色冷峻，语气淡漠地说道：“佟佳氏！你逾矩了！”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大殿之中炸响，震得众人皆是一颤。
站在下方的丰生额闻言，猛地抬起头来，那张精致绝美的面庞之上瞬间布满了惊愕之色，一双美眸瞪得浑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尽管在前世，她早已深知表哥身为皇上的薄情寡义，然而当听到那句冷冰冰的“佟佳氏”时，心中最后一丝对于皇上的幻想也被彻底击碎。曾经，她以为凭借着两人之间表亲的关系以及儿时的情谊，即便无法成为恩爱的夫妻，至少也能保留一份亲情。可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丰生额不禁想起前世所遭受的种种冷落和委屈，心中一阵刺痛。那时的她，满心期待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白头偕老。
但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情，皇上对她视若无睹，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过她一眼。而这一世，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改变命运，就算不能和皇上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他们也是亲人啊，没想到就算重生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胤禛娶柔则这样的结局。
这一声“佟佳氏”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丰生额的心间，让她瞬间明白了帝王之家那冰冷无情的真相。
当皇帝宠爱于她的时候，她或许还曾天真地以为自己在他眼中是与众不同的亲人，然而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在他的心里，自己与那些众多的嫔妃们毫无差别可言。
丰生额又怎会不明白皇上心中所想呢？皇上忌惮着太后的威严，即便明知五阿哥和自己的四阿哥年龄相当、条件相符，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四阿哥。而对于这件事，表哥始终固执己见，对胤禛的看法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在丰生额看来，胤禛虽然并非由自己亲生，但这么多年来，她含辛茹苦地将那个尚在襁褓之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一点点养育成人，直至今日长成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这其中所倾注的心血和情感，绝非外人能够轻易体会得到的。
在她的心目中，这份母子之情绝非仅仅依靠生育能维系，而是源自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悉心照料和关怀备至，所以不管是对认真还是对乌雅氏其他的孩子，只要是对放在自己名下抚养的孩子，丰生额都是一样的关怀。
然而，难道皇上真的就不清楚自己与胤禛之间深厚的感情吗？
或许他整日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后宫之事；亦或是他身处高位太久，已经习惯了以权势和利益去衡量一切，从而忽略了人与人之间那份最真挚的亲情。
丰生额面色平静如水，语气亦是平淡无奇地说道：“皇上，佟佳氏，不能从命。”
听闻此言，皇上顿时龙颜大怒，高声呵斥道：“佟佳氏！你这是抗旨不遵！莫非你想忤逆朕不成？”
然而，面对皇上的盛怒，丰生额却只是轻轻一笑，笑声中似有一丝嘲讽之意。紧接着，她缓缓地对着皇上行了一个标准而又庄重的三叩九拜之大礼。待起身后，方才再次开口说道：“皇上，为何偏偏不让五阿哥迎娶乌拉那拉氏呢？”
稍作停顿后，丰生额接着说：“无非就是担心太后娘娘会因此而动怒，惹得太后娘娘不快吧。”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皇上，没有丝毫躲闪。
“臣妾与胤禛在这深宫内院之中可谓是无依无靠。您一直认定胤禛并非臣妾亲生骨肉，而是那乌雅氏所生，臣妾不会如同亲生母亲一样为他付出，或许在您看来，只要稍稍哄一哄臣妾，这件事便能就此揭过。”说到此处，丰生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显然心中已是悲愤交加。
“但那乌拉那拉氏别说是给胤禛当个侧福晋了，就算只是个小小的格格，臣妾也是断断不会应允的！”此时的丰生额，态度异常坚决，毫无退让之意。
皇上凝视着眼前这位一向温婉柔顺的表妹，此刻竟觉得如此陌生，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一般。
见皇上沉默不语，丰生额并未停下话语，反而继续说道：“这后宫中的一众嫔妃以及诸位皇子，说到底不过是您用来平衡朝堂势力的工具罢了。虽说婚姻之事向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您身为认真的父皇，难道当真觉得那乌拉那拉氏柔则足以匹配皇子，能够胜任侧福晋之位吗？”
皇上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盯着丰生额，那表情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似乎完全无法相信眼前之人竟敢如此忤逆自己。
只见丰生额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毫不退缩地迎向皇上的视线，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张氏为陛下您生育了两位公主，只可惜这两个孩子皆不幸夭折。她本就因家世平凡而备受冷落，至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妃罢了，每月所得的份例更是少得可怜。敢问陛下，您究竟已经有多长时间未曾去探望过她了？”
丰生额顿了一顿，接着继续说道：“自从温贵妃产下十阿哥后便再也无法生育，从那时起，陛下您可还记得有多久不曾翻过她的绿头牌了？”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随后，丰生额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道：“还有，陛下您暗地里故意挑拨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要知道，太子可是您当初亲自册立的储君啊！而且一直以来都是由您亲手抚养长大的。难道说，在您心中，太子真的就比不上大阿哥吗？”
说到此处，丰生额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如今巴林部前来求亲，您竟然想也不想便直接定下让和硕荣宪公主远嫁和亲。您是否曾考虑过荣妃娘姐姐些年来为您尽心尽力地孕育子嗣，先后为您诞下了六个皇嗣，然而到如今却仅剩下和硕荣宪公主以及三阿哥二人陪伴在侧。这般无情之举，岂不让人心寒？”
皇上怒目圆睁：“佟佳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皇上，您的确是一位称职且英明的君主，在治理国家、处理政务方面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和智慧。然而，作为一个父亲，您却未能尽到应有的责任；身为丈夫，也没有给予足够的关爱与呵护。所以，您虽是合格的君主，但唯独不是合格的阿玛，更不是合格的夫君啊！”
丰生额缓缓地直起身子，她那美丽而坚毅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庄重。随后，她再次重重地跪了下去，动作整齐划一地向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行了一次标准至极的三叩九拜大礼。每一次叩头都仿佛带着无尽的决绝与悲愤，每一拜都承载着她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怼与不满。
待行完这礼数之后，丰生额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望向皇帝，毫不退缩地道：“臣妾佟佳氏今日大胆忤逆圣上，自知罪不可赦，甘愿承受陛下施加的任何惩罚，绝无怨言！”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偌大的宫殿之中回荡着，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