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记者，凌叶礼找不到凌璐便窝在一个角落喝闷酒。
微涩的红酒入喉，他只尝到嘴里无尽苦味在弥漫。
凌宣城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没看到想见的人便静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喝酒，什么都不干，像是在发呆。
只有周围有人提到凌璐名字的时候，他才会微微回神，竖起耳朵听。
听到有大片的人都在议论柳雪送了凌璐一条价值八千万的珠宝，他的脑袋第一反应是有片刻的空白。
接着便听到凌叶礼明显带着酸意地“切”了一声。
“八千万而已，如果凌璐愿意收，我也可以送。”
也许是喝了酒，情绪在微醺的状态变得十分容易感性，他说完就有点鼻酸，仿佛自言自语道。
“不过，她肯定不会要…”
“她当初过生日连我送的玩偶兔子都不愿意收……”
凌宣城没喝酒所以很清醒，但是听清楚凌叶礼宛若蚊叫的声音，却莫名觉得眼眶发热。
凌叶礼好歹还知道给凌璐准备生日礼物。
但是他这三年却从来没一次记得。
明明凌琳和凌璐的生日都是同一天，可是他每回都下意识地忽略凌璐。
所以那三年每回凌琳开生日派对，凌家所有人都围着凌琳送礼物的时候，凌璐又在想什么呢？
她是会失落的躲起来，还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结果却偷偷在夜半无人的时候，蜷缩在被窝里无声地流泪？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足够让凌宣城感到心脏处传来的窒息的闷痛。
从前凌宣城总觉得凌璐总会回来的，毕竟她以前那么粘他们，望向他们的眼神就像一只眼巴巴地等待在门口，渴望被人接进家门的猫咪。
所以，凌宣城坚信，只要他们愿意花心思哄一哄，凌璐迟早会心软，迟早会回家。
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想了。
柳家人从一开始就极为高调的公布了她的柳家千金的身份。
认亲宴时，柳岚对凌璐明目张胆的偏爱，柳家年轻一辈对凌璐热情的态度。
一切的一切都让凌宣城感到恐慌。
他这才意识到没有人会一直等待，失望攒够了就会转身离去。
门口孜孜不倦等了三年的小猫，在发现无论是哀求还是讨好都不被选择的时候，也只会默默的选择离开。
只有主人后知后觉的打开门，却发现那只一直等在门口的小猫早就被别人抱走了……
凌宣城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凌璐等了那么久都等不到他们的一点回应，现在面对柳家人明目张胆的偏爱。
就算从前那扇她无论怎么敲都不肯为她开放的门终于打开了，她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回头看一眼了吧？
凌宣城心头发凉，一颗心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只余痛楚作祟。
慈善晚宴的前半场拍品只要是主办方的提供的珠宝，后半场是社会名流捐赠的私人收藏。
前半场拍卖柳家兄妹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珠宝这种东西，他们从小到大见了太多，一般的都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凌璐也没什么兴趣，在珍贵的珠宝在她面前也就是个华丽的装饰。
但是拍卖会的后半场，她的目光却长久的落在一样拍品上。
为了延长展示的时间，晚宴的拍品会按照顺序展示在台上，五个玻璃柜子从左到右一次排列。
柳重瑜念着刚刚的事，眼神一直在留意凌璐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如今自然也注意到凌璐的目光停在某样拍品上的时间过于长。
他顺着前者的视线望去，看到了一串金刚菩提手串，近圆形的菩提子每一颗几乎大小均匀，颗颗饱满，颜色偏浅棕，外形看着倒是漂亮。
柳雪面露疑惑，“金刚菩提虽然稀有，但是价格也远远够不上珠宝的门槛，它怎么混进来的？”
金刚菩提在普通人眼里算珍贵，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低廉。
“因为那个手串上有21瓣的菩提子，整整三颗。”凌璐目光投向舞台上，眼底带着冷意。
柳重瑜：“那它出现在拍卖场倒是合情合理。”
他虽然不混文玩界，但是也听说过，多瓣金刚菩提有多难得，其中21瓣以上的更是稀有，许多信佛的商贾都愿意花大价钱收藏。
“小妹，你眼神真好，隔得这么远，连这都能看得出来。”柳雪夸赞。
凌璐笑了笑，“那东西是我磨了三个月，手工制作出来的。”
说话间，支持人已经在介绍那件拍品。
简单介绍之后，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做出结束语。
“感谢凌琳小姐无偿捐献的这样拍品。”
“竞拍价为十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五万，现在开始竞拍！”
话音一落，凌璐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刚回凌家那年，林月如有一回生了一场大病，许久不见好，也查不出病因。
周围的人都说她这是中邪了。
那时候的凌璐听说了明净寺的山头那边的菩提子驱邪庇佑十分灵验。
她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登上山头，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手工打磨，串珠钻孔。
完成之后还送到明净寺开光。
主持当时跟她说，金刚菩提九瓣之上已是难得，二十一瓣更是罕见，她所求之事定能如愿。
她当时一心想要林月如能恢复健康，将东西送给林月如后，她没有缘由的病的确开始慢慢好转。
后来凌璐也没有再见过那串金刚菩提，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见到了它。
她嘴角露出一抹不明的笑。
她苦苦磨了三个月的东西，林月如能随手给凌琳拿来拍卖。
要是换了从前，她心里肯定很难过，但是现在，凌璐的心情很微妙，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很复杂。
难过？
算不上。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却发现对方弃之如履，所以心里觉得不值得吧。
听了凌璐的话，再加上主持人刚刚介绍，柳家兄妹略一思索都能想出个大概，二人对视一眼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下一秒，柳重瑜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那东西是你做的，那就是你的，哥帮你拿回来。”
柳雪点点头，“凌家人没眼光，不珍惜你送的东西，是他们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