謩朝末年,原本的皇室日渐式微,謩朝四周的诸侯各国都对其虎视眈眈,各诸侯国之间也是战火纷飞。
天熙十六年,謩朝都城,征远将军府。
七岁的文辰尧一大早便起来折腾,拉着郑伯好生打扮了一番。
小家伙年纪不大,却非闹着要一身盔甲,他的父亲,征远将军文河清便给他定做了一身小盔甲,如今文河清在边关打了胜仗,今日就可归家,文辰尧便穿上这身盔甲前去迎接。
“小少爷呀,将军半月前才来书信,说是返程后要先入朝述职方可回家,怎么也要等到午后。”郑伯无奈地跟在文辰尧后面,看着他跑来跑去地找东西打扮自己,“不用这么早准备的。”
文辰尧不依,还催着郑伯将哥哥送给他的匕首拿出来。
这匕首是文辰尧哥哥文路远在与西戎打了胜仗之后在西戎的将军手里拿到的,匕首刀鞘镶嵌宝石,刀身通体银白,锋利无比,平时郑伯怕文辰尧拿着伤了自己,便一直代为保管。
郑伯汗颜:“小少爷呀,您可快消停消停,您这还没用过早膳呢,可别饿着了。”
“我不饿,郑伯。”文辰尧扯着郑伯的手臂摇来摇去,“把匕首给我吧,好不好嘛。”
郑伯一向无法拒绝撒娇的小少爷,只得将匕首拿了出来,但还是再三叮嘱文辰尧不要将刀鞘取下。
文辰尧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几月未见的父母和哥哥,现在很高兴,自然郑伯说什么就是什么,在总算打扮完自己后,乖乖地坐下吃早膳了。
不过穿着盔甲总归是封印了几分文辰尧,他只能挺直腰背,尽量让盔甲的负担减轻一点。
虽然文河清是按照小孩子的身形定制的盔甲,但用的都是实打实的铁器,这么一身小盔甲,重量倒是不轻。
郑伯见文辰尧穿着费劲,就说让他先脱下来,等将军回来了再穿上。
文辰尧性子倔得很,宁可穿着受罪,也不要脱下盔甲,所以吃完早膳,他便出了一身汗。
文辰尧坐在将军府大门的门槛上望着外面叹气:“唉,穿盔甲打仗真的不累吗?”
郑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小小的身影缩在盔甲之下,不觉发笑:“将士打仗是不得不穿着盔甲,少爷倒是自己上赶着找罪受。”
文辰尧撇嘴:“郑伯你还笑话我,你昨晚不还是一晚上没睡。平日里你总唠叨让我早些睡觉,你自己也找罪受。”
郑伯笑着在文辰尧边上坐下,将军府外头行人不少,有些人被这一老一少的组合吸引,看见文辰尧身上的盔甲还有些新奇,但抬头看见御赐的“征远将军”牌匾,也不奇怪了,都继续干手头上的事。
文河清是天熙年间最出名的将军,几乎是战无不胜,他与妻子萧安在战场上结识,一共生下两个儿子,长子文路远如今已经十八,跟着父亲在军中历练。
如今随时都会有战火燃起,文河清夫妻时常不在府中,文辰尧这七年来,从没有与他们一起生活超过一年时光,以前倒还有哥哥在府中陪着他,现在文路远也从军而去,只有老管家郑伯陪着文辰尧。
所以文辰尧十分珍惜父母每次回家的日子,今日是文河清凯旋之时,文辰尧自然要好好准备迎接他们。
回都城的军队在两个时辰后驻扎在都城边郊,几位将领领着一小队人马进了都城,“文”字旗飘扬在风中,却降下一半,而领队的张之鹤副将头上戴着白巾,身后的将士也都在腰间系一白布。
文河清与萧安在战场上向来身先士卒,一直冲在最前面,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表率,文家军才一直攻无不克。
但此次远征边疆,敌军统帅正是看准了这点,于阵前放冷箭,致使文河清身中剧毒,不治而亡。
可战争还要继续,萧安一面按下文河清牺牲的消息,一面挑起大梁,指挥军队的下一步行动计划,最后包围击溃了敌军。
敌军统帅虽然已经战败,但他凭着最后萧安接见俘虏的时机,引爆原本藏在袖中还未来得及被发现的炸药,整个帅营随着巨响一起灰飞烟灭。
萧安与文路远还有一些其他将领当时皆在帐中,只有一两人活了下来,但已经残废,而萧安和文路远,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事发突然,当时捷报已经传回都城,归期也一同定好,张之鹤来不及将消息送出去,匆忙间料理好几人的后事,才得空将消息加急送回都城,而远在将军府的文辰尧,还没来得及收到通报。
张之鹤带着士兵穿过街巷,途经将军府的时候,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小土豆冒出来,挡在他的马前。
“张叔叔。”文辰尧见到熟人很高兴,“你回来啦。”
张之鹤还没做好见到文辰尧的准备,如今这一遭让他直直愣住:“……尧儿。”
文辰尧踮脚拉住张之鹤的衣袖:“张叔叔,那我爹爹是不是也快到了,他就在后面吧?”
小土豆边说边往张之鹤的身后看去,在只见到一小队士兵后有些失望。
“……”张之鹤低头看着小孩,暗自叹气,翻身下马,在文辰尧面前半蹲下来,“尧儿别急,将军……很快回来。”
“我知道的,张叔叔。”文辰尧笑着,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爹爹半月前就来信啦。”
张之鹤嘴唇微张,想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他摸摸文辰尧的头发:“尧儿乖,回屋去吧,外面风大。”
“我穿着盔甲呢!不怕的。”文辰尧显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盔甲,“这可是真正的盔甲哦。我要穿着等爹爹回来。”
张之鹤有些出神,他知道将军因为很少有时间陪着文辰尧,对小儿子一直充满愧疚,文辰尧有什么想要的,将军都会想尽办法给他,只是……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他又该如何告诉小孩真相呢?
郑伯在后面看出张之鹤似乎有些为难,于是上前道:“小少爷,我们回将军府门口等吧,张将军应该还有要事在身。”
文辰尧一想确实,于是松开张之鹤的衣袖,退到一旁,朝他挥挥手:“张叔叔,您忙吧,有空来找我玩。”
张之鹤直起身子,朝一大一小两人看去。
郑伯年纪大,在文河清年轻时便入将军府做管家,如今他两鬓霜白,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是黑白参半。而他身旁的文辰尧还刚到自己腰间,脸上稚气十足,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张之鹤最后还是朝二人鞠躬:“有一事,我必须告诉尧儿。”
文辰尧一脸好奇,而郑伯此时注意到张之鹤头上的白巾,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测,莫非将军他……
“文将军他……此行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