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瓷闻声望去，长廊尽头，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皱着眉头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身材高挑，五官立体，面容被眉宇间的凌厉感衬托得有些冷峻。
盛瓷在记忆碎片中找到了少年的身份。
傅家的少主，傅临初。
夏瓷的记忆中关于傅临初的印象不算少。
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只是因为，傅临初和夏瓷，算一对死对头。
夏瓷没被赶出夏家之前，是被当成夏家的下任家主培养的，
而同样出身联盟四大家族的傅临初，由于和他年纪相仿，没少被人比较。
夏瓷精神力强大，在很多方面略胜傅临初一筹，由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来到两人身边，傅临初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斯酎，又仔细端详起盛瓷。
傅临初上次见夏瓷还是在一年前。
其时两人同去参加一个比赛，夏瓷以高出他15分的成绩拿到了第一。
那场比赛让他丢尽了颜面，心底也更加痛恨夏瓷。
他躲在家里拼命练习，设想过无数个赢回来的方式，万万没想到——
半个月之后，夏瓷被赶出了夏家。
傅临初眉梢微挑，“怎么？你被赶出夏家后，走投无路加入了什么犯罪组织吗？”
盛瓷无言以对。
他实在没料想到，三更半夜还能遇见夏瓷的熟人。
好在斯酎并不打算给两人叙旧的机会，他瞥了眼傅临初，“你还有问题吗？”
这样冷淡的表情和算不上客气的语气，让从小被人吹捧着长大的傅临初难得噎住。
他呼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睨着斯酎，“指挥官先生，我能问一下，您要带他去哪吗？”
“重性全面检测。”
“原因？”
“行为异常，怀疑有使用违禁药物的可能。”
“只是怀疑？”傅临初嗤笑了一声，
“联盟有明确的法律规定，公职人员不得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违背公民意愿进行强制检查。”
斯酎没说话，他微微低下头，在手腕上的蓝色手环上点了两下。
一幅投影出现在三人面前。
是刚才的检查记录，其中“S级”这两个字被重点标了红。
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夏瓷的智能管理员记录的他近一个月的出行记录——
唯独缺了这两天的。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
盛瓷从夏瓷的记忆中找出了智能管理员的相关信息：
智能管理员是每个联盟公民在出生时会获得的身份证明，可以记录公民的行程和身体健康状况，
同时，还是出入公共场合的通行证。
它的载体，便是和傅临初腕上一样的手环。
而盛瓷的手腕上却空空如也。
傅临初微眯起双眼盯着那张电子报告单，而后，他面色一怔，细微的情绪在他的眼中变化。
盛瓷说不清那到底是激动还是痛恨。
其实傅临初自己也不知道。
自夏瓷被赶出夏家后，四大家族中再也没有能和他相争的对手，他终于如愿成为了第一。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打败夏瓷成为第一的那天——
会是多么身心舒畅，多么扬眉吐气。
可当他真的成为别人口中的第一，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半分成功的喜悦。
那个他一直想要超过的人，已经退出了比赛，他的成功，反而更像一个笑话。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打败夏瓷。
“我……”傅临初嘴唇嗫嚅了两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可以帮他证明。”
斯酎和盛瓷一起看向他。
傅临初道：“指挥官先生，你无非是怀疑夏瓷使用了什么违禁升级药品或者是被人假扮的。”
他抬起头，“而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夏瓷，精神力是最直接的证明方法。”
“你？”斯酎冷淡的眸子中泛起几分微不可察的涟漪，“你们很熟？”
“你应该清楚，用再好的违禁药物，得到的等级也都是人造的，无法和原来的精神力融为一体。”
“我和夏瓷从小打到大，他的精神力，没有人比我更熟悉。”
＊
十分钟后，某精神理疗室。
盛瓷在女医生的安慰中坐在了椅子上。
傅临初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女医生不停叮嘱着，“夏瓷刚刚二次分化，身体各方面都还不稳定，你一定不能让他产生太强烈的精神力波动！”
“放心，”傅临初难得语气正常了些，“我不和omega计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中带了些不明的意味，像是可惜，又像是其他东西。
盛瓷没有深究。
他在医生的示意下操纵着意识来到一块全新的空间里。
盛瓷此刻已经明白，这块地方，叫人造精神海。
而他之前进入过两次的虚无空间，便是他自己的精神海。
一来到这里，盛瓷立即感觉到了藏在精神海中的金色波点活跃起来。
它不停地闪烁着波点，像是迫不及待要冲出精神海。
然而盛瓷却只是轻轻拨开这些金色精神波点，来到了瑟缩在角落里，比金色波点黯淡不少的白色波点旁。
他将手指轻柔地放在这些白色波点上，很快，白色波点开始环绕他，将他整个人包围。
盛瓷用意识安抚着它，白色的精神波点像是终于找回活力的小猫，谨慎地缠上他的指尖。
盛瓷操纵着精神力来到了人造精神海。
如同在战舰上见到的夏瓷一样，傅临初的意识化作他的样子出现在精神海里。
盛瓷注意到了他眼中闪烁着的火光，“好久不见，夏瓷。”
“你也是。”盛瓷不疾不徐地道，在精神海中，他的意识再次化为实质。
傅临初没有回答，而是操纵着蓝色的精神力向他袭来。
盛瓷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白色的精神波点已经带着他的意识躲开。
同时，白色光点迅速扩大，在傅临初靠近时向他发出猛攻。
傅临初不甘示弱，蓝色波点如潮水般快速涌动，冲刺着包围白色波点，眨眼间似乎要将它吞噬。
不料白色波点早有准备，一招金蝉脱壳，让蓝色波点扑了个空。
又是几个旋转过后，白色波点找准突破口，松散波点紧密地聚拢，将蓝色波点一举击散。
傅临初没有继续下去。
表面看上去，他的蓝色波点已经七零八落，但盛瓷很清楚，这只是他一小部分精神力。
傅临初傲然地看着盛瓷，“果然是你。”
两人一起退出了精神海。
“怎么样？”女医生焦急地问他。
傅临初看着盛瓷沉思了良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再次分化，但是我可以确定，这就是夏瓷的精神力。”
女医生瞬间松了口气。
世界上唯一不能伪装的东西，就是精神力。
盛瓷离开仪器，刚才的一切让他的意识变得有些昏沉。
他脸色苍白，恍惚中仿佛自己又回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女医生连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盛瓷听到她说：“怎么样斯酎，现在你该放下心了吧。”
斯酎没有说话，盛瓷感觉有一道带着寒气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女医生又说：“我刚刚大致了解了一番，夏瓷是因为经历重大变故才分化成c级omega的。”
“在之前的检测报告中，他的评级一直是S级Alpha，他可以二次分化，是情有可原的。”
“你如何证明他不是被怪物占据身体的异族？连同精神力一起被感染，不是没有先例。”指挥官低沉的声音毫不留情。
“斯酎，”女医生轻声哀叹，“那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足亿分之一，有必要死咬着不放吗？”
“每一个不可能都有概率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