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嘉长川已经向护卫部说明了此地发生的情况,并与晓云驰一起,沿着那个污染者被丢下来的抛物线,反向追去了包容延年楼的松树顶上。
然而,即便他们根据树上残留的血气,找到了那人曾待过的每个地点,也没能找到那个丢人下树的始作俑者。一无所获的他们,只能先记下这点信息,下树去找晓妘琅和诗青芒。
等他们返回原地,晓妘琅早已拉起警戒线,护卫部的护卫官也到了,还将结界外的围观人群疏散了个干净。
被关在结界内的人们,此刻也纷纷躲到了结界壁附近,嗡嗡地交头接耳着;有人感到不满,有人惴惴不安,有人对现场感到好奇,还有些人毫无波澜,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些事。
晓云驰发动听心神术,听了一遍周围众人的心声,没觉察出什么端倪,便抬手要解除结界,却被嘉长川按住了手。他觉得奇怪,遂侧目去看嘉长川,就见自家搭档已经悄然摆出警戒姿态,死死盯着他们左前方的人群,似如临大敌。
他顺势看向那边,随即瞪大了眼——那里的人群最后方,站着个身披水青穗子云肩,上穿对襟平阔袖齐膝白氅衣,腰缠松石色穗带,下围接黑边云门青百褶裙,手执一杆银色长烟斗,腕上缠着一串乌兰花绿松石数珠的女子。嘉长川正盯着的,也恰好是她。
因为那些穗子装饰,晓云驰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穗衣’,一个不会被长乐军看守的穗衣。而她之所以能穿着穗衣的服饰,明目张胆地单独出现在此,就意味着……她不仅仅是穗衣,还是一个长乐军,一个高级长乐军。
想到这一点,他不禁毛骨悚然。沐雨的自动御敌体系,已经是相当先进的了,这些在宇宙中没有合法身份,无法通过星港,只能偷渡入境的长乐军,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是假装成穗衣,让他人带自己入境,还是什么更高明的方法?
那穗衣女见他们先后看过去,也不怵,反而笑着吸了下烟斗,朝他们轻轻吹出一口白云雾,随即原地消失,再无踪迹。她本就不是来进行正面作战的,又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对上他们呢?
“她跑了。”她消失后,嘉长川有些烦躁地低声说。“她身上并没有血气,地上那个人的伤势,恐怕不是她做的,而是另有其人。”
“也就是说,她还有别的同伙。”晓云驰的心沉了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这就棘手了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女长乐军,并不知道她们都会什么手段,又要如何去应对她们呢?”
“抱歉,殿下,我也不知道。”嘉长川的语气顿时变得无助。“穗衣会被选拔为长乐军,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了……一直以来,长乐军的成员几乎都是小魔神,要与穗衣一同共事,对原先的长乐军来说,恐怕也是有史以来第一回。”
“唉,好吧。”晓云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先把这里的事处理好,之后再去追她吧。反正,在实现真正的目的之前,她应该不会离开沐雨,也不会放弃与我接触。”
说完这些话,他抬手撤了结界,高声喊道:“护卫官!可以派人进来了!”
外面的护卫官队伍闻声,立刻有一个男护卫官,走到晓云驰面前,低头行了敬会礼。“星渡州卫津郡第十四卫队,向殿下致敬。”
“免礼。”晓云驰伸手扶了他一下。“附近可有异常之处?”
“没有,殿下。”那护卫官给出了否定答案。“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和可疑的人。”
“知道了。”晓云驰点点头,对他示意了一下附近人群。“留两个人过来取证,其他人先去安抚一下群众,好让大家尽快回归正常生活。”
“是。”护卫官应了他的话,随即转身离开,去和同僚商议了。
晓云驰目送过那人离开,才垂眼思索起来:没有痕迹,也没有可疑的人吗?其他人是看不到那个女长乐军么,即便她那么悠闲地站在那里?她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何竟能对人隐蔽身形?
“啊。”警戒线里的诗青芒忽然短促地发出了一声惊呼。“这道伤口的走向有点儿乱,我一个人做不来,有谁能帮我按一下伤者的肉吗?”
“诗医官,你歇会儿,放着我来吧。”晓云驰听见她喊,立刻钻过警戒线,凑到了伤者面前。“他身上都有什么伤?”
“挺多。”诗青芒松开手下伤口,啧了一声。“刀伤,枪伤,烫伤,杖伤,鞭伤,甚至还有烙铁伤。也不知他究竟造了什么孽,才会惨遭这般伺候。这人也是命大,被这么折腾还没死,换个人走这么一遭,估计早就活不了了。”
“枪伤?”晓云驰蹙了蹙眉。“打他的人没想着要他的命吗?”
“他身上共四处枪伤,分别在两手腕、脚腕的正中位置。这种打法,一般都是为了让人丧失行动能力,而不是为了要人命。”诗青芒微微摇头。“所以,这人大概还有用。”
“是吗……”晓云驰从戒指里找出一副手套、两把弯头镊子,先戴手套,后将镊子拿在手里,开始翻看诗青芒尚未处理的那些伤口。“那就只能希望他不会是什么麻烦人物了。”
这时候,负责取证的护卫官也到了——一个老资历一级护卫官,和一个年轻的三级护卫官。年轻点儿的那个护卫官,端着一台便携摄影仪,就要往警戒线里凑——被老护卫官敲了记脑壳,嘟嘟哝哝地骂了一通,才没有再动作。
倚着悬浮车后备箱的晓妘琅,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扭头对晓云驰说:“小驰,取证的护卫官来了。”
“哦。”晓云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研究伤者去了。“长川,你带上那个三级护卫官,去周围勘察现场。一级的那位大人,你带上设备自己进来,吾有情况要跟你分享。”
老护卫官闻言,立刻从年轻护卫官手上拿过设备,独自钻过警戒线,走到晓云驰身边蹲下,神色逐渐凝重了。“情况如何?”
嘉长川见老护卫官照做,才走向了那个年轻护卫官,与他交流了两句,便拉着他走了。他家搭档有自己的考量,他总得配合一下不是?
“你看。”晓云驰等他们走远,才看准那人身上一道深刀伤,将左手拿着的镊子伸进去,极精准地夹出了一枚没写厂家的定位芯片。“你觉得,这是哪里的科技产物?”
老护卫官看着那枚无标识芯片,没敢接话。他怀疑殿下已经心有成算了,只是在通知他们,好让他们别打扰自己而已。他们在无当州那边的同僚抱怨工作无趣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过了一会儿,他的猜想就被印证了。晓云驰见他始终作苦思冥想状,摇摇头,找出一张纸,将芯片包进去,道:“星渡州的护卫官怎么也不爱说话呢,真是的。这样吧,你们把这芯片拿走,让你们上峰将其邮寄到藏戈星监狱去。那边收到快递之后,就没你们的事儿了。”
他将包着芯片的纸,塞到那老护卫官手里,又叮嘱道:“记得告诉你们上峰,今天这件事情,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办,大张旗鼓地办。最好闹得满州风雨,让大家全都警惕起来。”
老护卫官看看芯片,低声反问道:“即便这种做法,极有可能会损害国威?”
“是的。”晓云驰点了点头。“不管结果如何,还请诸位暂且拿出吃苦的精神,多少忍耐一时。无论如何,沐雨永远也不会亏待、放弃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