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此事后,两家用三个月时间,给孩子们收拾了行装,又各抽家中族兵凑了一支远征军,陪同他们上路。
虽然晓世延个人不是很想带远征军,但他爹晓忠彦态度强硬,直接告诉他说‘如果不带人手,那你们就哪也不用去了’,他很无奈,只好服从。横竖他爹是因为担心他们的安全,才会特地多此一举……这样看,他一直拒绝也不太像样哈。
远征军出城当天,大半个夕雨城的人都跑来送行了——当然,来的多是少族长派的年轻人,还有和瑜瑾兄妹搭档过的人们。
晓氏的年轻神修女们,受晓世瑾恩惠颇多,听说她要去远征,纷纷表示了担忧,并送给了她许多防身法宝。行动最夸张的一位,甚至把水神赐下的治愈法宝拿了出来,想暂借给晓世瑾。
“这个就不必了。”晓世瑾把那个治愈法宝,一只盛着一条名为‘宝药’的神水河的珐琅彩盒子,还给了那位神修女。“万一丢了,多不好。”
“哎呀,不会丢的!”那位神修女将宝盒抛入高空,向晓世瑾展示了一下这个法宝‘会自己飞回主人手中’的功能。“哪怕真的丢失了,它也会自己飞回来找我的!”
随后,她凑到晓世瑾耳边,小声地对她说:“这可是本命法宝哦,就算我以后老掉了,它也会跟着我一起转世,生生世世都属于我……所以,你就尽管把它拿去吧。”
“好吧。”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晓世瑾也只好暂且借用这盒子。“谢谢你。”
晓世瑜那边的情况更夸张,一群活力满满的少年人围着他和晓世延,先祝福了他们,一定要平安归来,又扯着一张地图,给他们指了一大堆外界的补给点,还和他们约定好了,回来后一定要跟大家讲一讲自己的冒险经历……
最后,来送行的大家,一起捧出了四个一看就品相不凡的法宝——
第一件是一顶碎星满月翎冠,第二件是一把十方虎首金短杖,第三件是一只铜色风火持轮,第四件是一把冰色雪花纹大折扇。
在四位神子感到困惑时,大家很热情地抄起翎冠,将它戴在了晓世瑜头上,又将虎首短杖和风火持轮塞给晓世瑾、晓世延,最后才将那折扇贴心地插进晓世林的腰封。
做完这件事,众人迅速将他们和远征军一道送出了城,随即一哄而散。这些法宝有什么用,他们讲不太清楚,但他们能保证,公子们和瑾卿总能发现它们的妙处。既如此,他们难道还需要为此多说什么吗?
事已至此,神子们只好出发了,前往他们的旅途第一站,一颗长着很多冰蓝色桂树的星球。在这星球上,他们找到了一座无名的女神庙。
这神庙整体色调为蓝白灰三色,扇状的屋顶如砗磲,两侧耸立的尖塔似巨角,每一条走廊上都挂着垂线均有七八米的珍珠串帘。风一吹来,珠帘便随风摆动,相互轻击,其声很是悦耳。
四位神子从远征军中点了七个人随行,又由晓世延命令其余人在外等候,随即进入了神庙,去探访这座庙所供奉的神明。
神庙的大殿中,有一座极高大的顶天立地式神龛。神龛外卧着一头雪白的大象,神龛中摆着一座圆形的珊瑚雕神台,神台上静坐着一位双腿盘起,膝上横着一把雪色长戟的女神。
她身披配有护心镜和两个龙头肩吞的战甲,头戴有两支长角的金冠,腰间有一条绣满了海中珍宝纹的蔽膝垂下,一头蓝短发如跳动的火蛇,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摆动……
等等,摆动?
打头的晓世瑜见状,立刻拦住了后面的人,并示意他们往后退。这根本不是神像,而是活的神明!祸事了,他们闯进别人家里了!
就在他们即将退出大殿时,大殿的珊瑚大门忽然重重合上了。紧接着,神台下的白色大象,缓缓从地上站起,愤怒地冲他们发出了咆哮声,并使出了神兽才能使出的音波神术。
在音波冲出前,晓世瑾立刻举起短杖诵咒,于众人之前建起屏障,最终及时挡下攻击,但也被攻击余波震得后退了三步。见这白象如此强,她难免神色凝重了起来,它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象一击不中,立刻要向他们发起冲锋——被神台上飘起的一支珊瑚敲了头,这才勉强冷静下来,烦躁地甩着鼻子,在神龛前来回踱步。
随后,神台上的女神睁开了眼。这时众人才发现,她有着一双冰色的瞳,瞳仁之中还暗藏着一道竖纹,让她看起来并不那么像人,反而很像某种奇特的神兽。
随后,她看向晓世瑜,低语道:“来者何人?何故闯我神宫?”
晓世瑜先是让妹妹和师弟们又往后退了退,这才向她抱拳作礼,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等皆是晨曦晓氏之子,无意冒犯,还请殿下原谅。”
“无意吗……”女神意味深长地说。“每一个来冰桂星寻宝的人,都说自己是无意的。既如此,尔等不若回答三个问题,答上了,即可取得宝物离去,答不上,便永远留在这里罢。”
“什么问题?”晓世瑜问。
“第一。”女神抬起左手,竖起了一根食指。“世上最为尊贵的神明是谁?”
早就听正见天君讲过这个的晓世瑾答:“已经离去的智者神。”
“今人也知道这个么,有趣。”女神又竖起了一根中指。“第二,此地之主为谁?”
晓世延想着附近的冰桂树,忽然记起了韬光随口提过的‘冰桂灵王’,遂兵行险招,答复曰:“冰桂灵王湛钺。”
“很好,很好……”女神感慨着,缓缓竖起了无名指。“最后一个问题,我是谁?”
众人不知,皆沉默。这位女神他们不认识,是真不认识,见都没见过的那种。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等死吗?
在女神即将失去耐心之前,晓世瑜一咬牙,问道:“殿下,我可以请外援吗?”
“不可以。”女神挑了挑眉,戏谑地说。“你的外援是我儿子的后代,而那小崽子恰好返祖了,天生人性淡薄,你确定他会偏心于你么?”
“啊,我知道了——”听到她这么说,晓世林恍然大悟,大叫道。“您是龙神折光之女,冰桂灵王的神侣,战神嘉雅!”
女神闻言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没错,我就是嘉雅。不过,鉴于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听了提示才答上来的,你们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才能拿到这颗星球上的宝物。”
“敢问殿下,那是什么事?”晓世瑜问。
“这很简单。”嘉雅说。“找到冰桂灵王,替我揍他一顿。他就在这颗星球上,你们只管去找,期间无论找到了什么,都可以尽数收下。”
“那么,我等就先谢过殿下了。”晓世延闻言松了口气,代众人拜谢嘉雅道。
“你高兴得太早了。”嘉雅放下举着的左手,目光探究地看着晓世瑜。“我很好奇,你究竟有着怎样的特质,才会与我的血脉产生感应,甚至能召唤我的子孙为守护神……你是谁的孩子?”
晓世瑜沉默片刻,对她说:“请原谅我,我并不能告诉您,自己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
倒不是他非要打这个别,而是嘉雅的非人性实在太强,他担心自己说出父母的名字后,嘉雅会对他的父母不利。虽然神不可杀凡人,若杀了便会遭到宇宙本源的诅咒,但万一呢?万一嘉雅恰好是个疯子呢?
“哈哈……没关系,毕竟我们还不熟悉,你会担心我脾气差也是应该的。”嘉雅笑着说。“但你身上有逍遥君的味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一次,晓世瑜说了。“他是我的干爹。”
“哦?”嘉雅兴致陡生,清冷如庄逍遥,居然也会乱收干儿子了,真是有意思。“如何能证明,你真的和逍遥君有关系?”
晓世瑜从护臂下扯出一条细绳,向她展示了一下。那细绳下垂的一端,系着一只珐琅青蝶,而青蝶正是庄逍遥的象征。
“嗯……”嘉雅看了青蝶一会儿,点了点头。“看来这是真的。我和他算是朋友,所以现在,你可以反问我三个问题。”
晓世瑜立刻回头去看晓世瑾,等到她做出了问题的口型,才再度看向嘉雅,问道:“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镇守冰桂星。”嘉雅答。“我还以为你们会追问冰桂灵王的下落呢。”
“既然您会让我们寻找冰桂灵王,就意味着这位不会太难找,只是需要费些心思。”晓世瑜一边收起青蝶,一边说。“可是如此?”
“是。”嘉雅点了点头。“这算是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呢?”
晓世瑜想了想,问道:“您说盛光君返祖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嘉雅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区区变成了龙而已,也值得你这个神子这么上心?”
晓世瑜选择了沉默。强悍似无敌的盛光君,居然是一条龙吗?
“不过,在极远的未来——”嘉雅见他沉默,忽然提起膝上戟,自神台上起坐,向神子们走了过来,并说。“我的后人会失去对于家族的掌控,我儿子们的血脉,会因为歧视而消失殆尽。”
“而我唯一的女儿的血脉,则会率领家族来到这里,令嘉氏的命运,与晓氏永远交织在一起。即便神主接连七度灭亡,亦无变易。”
说到这里,她已经走到了晓世瑜面前,灼热吐息奔涌愈急,引动了炽热的蓝火,几乎炙烤着庙中众人的皮肤。在这般恫吓中,有人承受不住战神之威,已然生出退却之意,就连四神子中的两位术师、一位远攻手,也隐隐感到了压力。
但距离她最近,已经能听清她每一次呼吸的晓世瑜,却依旧不为所动,平静地直视着她那双冰色的龙目,心无畏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听到了她的愤怒,她的孤独,甚至她的疑惑与迷茫……这一切声音都在告诉他,他无需畏惧这一切,只需顺应她的心意就好。
随后,他听到嘉雅说:“所以,我希望……你能与那小崽子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