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中的好几个人，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心疼。
旁观者清。
掷骰子这种游戏，不仅仅需要猜测对方的点数。
偶尔还得上点演技。
他们只需要看上一眼，就知道爱玩的不良少年偏偏赢不过学霸了。
沈琮文嚣张肆意惯了，永远学不会收敛自己的情绪，别说是蒋朝，就他们这种笨蛋随意瞥一眼，都能看出他的底牌。
有人忍不住想当出头鸟。
“沈琮文，你要不然还是认输吧，你真玩不过蒋朝。”
“是啊，别到时候输得连内裤都不剩了。”
“认输又不丢人，意识不到自己的短板才丢人。”
几人是出于作为以前同学仅存的为数不多的好意，才多劝沈琮文两句。
却一下子劝过了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双冷眸已经覆上一片猩红。
“滚！！！”
暴怒的嘶吼仿佛让整个包厢里的时间都停止了。
刚刚还在七嘴八舌的人悻悻闭上嘴巴，安静站在一旁。
上把的输家先喊。
沈琮文一手握着盖子，一手捏了捏眉心。
他这把摇得并不算好。
二点、三点、四点各一个，偏偏剩下两个六。
也就是说，不管蒋朝喊什么，他都不占上风。
沈琮文沉默片刻，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忽然茅塞顿开。
刚刚不就有一个优秀范本摆在面前让他抄吗？
那他又何必费尽心机动脑子？
喊没有的点数又不是蒋朝的专利。
沈琮文扬了扬唇，“四个五。”
蒋朝抬眸扫过他，又打开面前的盖子垂眸看了眼，像是没有记住对应点数的数量，眼中的迟疑一闪而过。
仅仅半秒。
还是被沈琮文捕捉到了。
蒋朝的神态在刹那间恢复如常，甚至挑起眉尾，比上一把更胜券在握。
只是这一次竖起的拇指却没有那么果断。
在旁人眼里，蒋朝依然信心满满。
可裂缝只需要暴露一秒就足够了。
没用的。
他全都看见了。
沈琮文勾起唇角，不再往上喊，而是缓缓举起盖子。
昏暗的包厢里，五颗骰子由外向内打开，如同身处地狱的勾魂判官，朝着众人走来。
片刻，沈琮文手上的骰子已经完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颗都没有！”
有个眼尖的同学喊了一嗓子。
沈琮文那里没有，就意味着蒋朝这边得把这「五个五」照单全收。
“完了。”徐昭昭捂住了眼，“豹子哪有那么好摇出来的。”
摇骰子本来就是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在。
不可能上一把沈琮文幸运摇出来了，这一把幸运女神就降临在蒋朝头上了。
“是啊。”
沈琮文深深一笑：“豹子哪是那么好摇的？”
他放下手中的盖子，往后靠到沙发上，双手抱臂，得意洋洋：“我都开你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怎么？玩不起啊？”
蒋朝的食指有规律的敲打着，他眸光沉沉，那张向来纹丝不动的脸竟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带着少许的怜悯和嘲弄。
宛如把沈琮文当成了跳梁小丑，不过就是他在无聊时刻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
这一刻，蒋朝藏在心底的黑暗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这次我赢了。”蒋朝轻声道，“我要知道你挂在嘴边的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沈琮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嗤一声：“还在这里装什么啊？”
“你真以为多拖一会儿时间，你的骰子就会自己变成五颗点数五？”
蒋朝眉毛上挑：“啊……那大概变不了。”
他两指虚虚握着盖子，上抬，倦懒地打了个呵欠。
伴随着里头的光景一点一点被人看清，蒋朝那覆着一层寒意的嗓音也在包厢内响起。
“因为我本来就摇了五个五。”
“这怎么可能？！”
沈琮文藏不住震惊，他垂下环抱在胸前的手，不可置信，自欺欺人地凑近看了眼。
可蒋朝的那五颗骰子就静静在那边躺着。
说好的五颗五。
连半颗可以用来代替任何数的“一”都不带。
纯正的豹子。
就算他想编出个歪理来，也不给他半点机会。
迟疑？
露馅？
狗屁！
蒋朝又把他给骗了。
周围那些窃窃私语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我就说了吧，他就是玩不过蒋朝。”
“脑子本来就比不过人家，现在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换做是我，我也会疯。”
“我是真没想到蒋朝摇骰子也能摇得这么六。”
“巧合吧？瞎猫总能碰上死耗子。”
“你能这么巧，第二局就能摇出个五个五来？”
……
沈琮文的双手不由扣住桌子边缘，因为太过用力，指甲盖变得泛白。
马子文从人群外挤进来，哼哼冷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老千了。”
赵奕琦脸色一黑：“马子文，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
沈琮文被兄弟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松开手，坐回位置上。
“只是合理怀疑而已，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沈琮文笑：“怎么？你也喜欢蒋朝啊？”
赵奕琦脸色发白，毫不犹豫：“我喜欢你爹。”
沈琮文扯下嘴角，阴阴看着她。
骰子清脆的碰撞声强势介入两人之间。
众人齐刷刷往声源方向看去。
蒋朝不知何时再次拿起眼前的道具，重新开始摇晃了起来。
他把骰盅举到耳边，手腕灵活翻转。
片刻，似是听到自己想要的声音，将骰盅再次放到桌上。
他拿开盖子。
“五个一。”
周围哗然一片。
“什么情况？”
“说摇就摇？”
蒋朝沉静地看着沈琮文，见他一声不吭，也不急。
而是再一次盖上，拿起骰盅。
这次摇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
围在附近的人却不敢出声，只敢屏息凝神，等待蒋朝给出的答案。
清脆响声渐渐小了些许。
啪的一声。
骰盅被重重压到桌面上。
随着盖子缓慢升起，众人的嘴唇也变成了一个“o”。
原本散落四处的骰子居然被摞成了一列！
最上方的那颗“一”被蒋朝拿开，一颗“二”赫然闯进所有人的眼底！
而后是“三”。
再是“四”。
不仅排排站好，还是按照规矩一个叠一个版！
就算是幸运神亲自上场，也不可能摇出这样的效果吧？
赵萌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刚刚我居然还说要替你摇，蒋大神，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啊。”
沈琮文脸色难看：“那你刚刚第一把又是为什么——”
问题没有问完，就被本人亲自斩掉了后半句话。
他再傻也该看出来问题所在了。
蒋朝摇出这种点数，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想摇。
对方从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因为郁薇喜欢过他，蒋朝说不定都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他颓然驼起背。
而这个时候，蒋朝还要举起刀来划一个口子。
“我出老千？”
“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