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受了这句话的刺激,宋听的瞳孔蓦地一缩,然后便再也忍不住。
他反过来握住楚淮序的手,一把将人掀翻过去——
“公子,罚也罚了,现在请赏我吧……”
说完,他便捉着楚淮序的脚踝,密密的吻紧跟着落下来,眼底的独占欲似山呼海啸席卷而来。
楚淮序悚然一惊,怒视着想要踹他:“你!给我住手!”
可宋听的力气那样大,他避无可避。
此刻,楚淮序有一种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一口的感觉。
他又要打宋听,这一次却没有成功,因为在他的胳膊挥出去的同时,手就被人截住了——
宋听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讨好地蹭了蹭,柔软的唇摩挲着他手腕内侧。
这是从前他们常做的动作,此刻看来却恍如隔世。
但在楚淮序怔忡的几息间,宋听已经覆身而来,他虔诚而又痴狂地盯着楚淮序:
“抱歉淮序,但我忍不住了……”
楚淮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再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厢房。
视线仍旧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事物都似乎在摇晃。
他撑着胳膊,试图坐起来,只一动,浑身就痛得像要散架,便是从前练功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痛过。
原本是想捉弄一番宋听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到底还是被狗给咬了一口。
楚淮序撑了把额角,忍着羞赧看了看自己。
身上干干净净,有人已经仔细地替他擦洗过,伤处还抹着一坨灰褐色的东西。
闻着清清凉凉的、有很重的药味,却又混着淡淡的桃花香。
那是“玉露”。宋听自创的名字。
声名显赫的锦衣卫指挥使没读过书,想不出什么文绉绉别有心意的词,就把话本上学来的直接套用。
从前楚淮序嫌那药不好闻,不爱用,宋听就自己偷偷琢磨,往药里掺了一两滴桃花汁。
“……”楚淮序心里一堵。
也不知怎么的,铺天盖地的悲伤忽然而至,他不争气地落下泪来,一滴滴砸在被子上,洇出深色的水渍。
但这样的失态只持续了短短片刻,那些汹涌的眼泪很快就被收起来,一并收敛起来的还有所有的脆弱跟狼狈。
楚淮序从床上起身,忍着身上强烈的不适,穿戴整齐。
外头已经天光大亮,楚淮序推开门,小五和一名暗卫守在门口。
“你家大人呢?”一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淮序的心里更觉不快。
小五心领神会地察觉到他的心情,立刻道:
“大人天没亮时就已经出发了,祁舟跟着一道去的。公子可是饿了,要不要属下吩咐传膳?”
昨晚在暗佛堂的一幕幕已经迟钝地在楚淮序脑海里涌现,宋听那狗东西的占有欲他觉得不堪、觉得丢脸。
可更不堪的是在那些恨和怨之下,他依旧会因为恍然想起的那些过往而生出短暂的心软和遗憾。
比起恨宋听,他更恨那样的自己。
而他自己不爽,就也不想让宋听好过,哪知道这人溜得倒是快。他于是更加不爽。
连带着看宋听手下的安慰也十分不顺眼,瞧着对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十分的面目可憎。
“不吃。”说着他便推开小五要往外走。
小五快步跟上,想拦又不敢拦,心里已经快急死了:
“那公子是想去哪儿,寺中人多眼杂,为了公子的安危,还请公子不要乱跑。”
“嗯?”楚淮序旋然转身,一双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这是宋听的原话?”
那当然不是,自家大人对这位怀月如珠如宝,哪里敢说这样的话。
只是临走前嘱咐他,不让任何人靠近怀月,倘若出了任何差池,要他们几个提头去见。
“那正好,等宋听回来就叫他把你们全都杀了,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个,等到他手底下没人了,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小五:“……”
·
老君山离白马寺并不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能抵达,只是宋听有伤在身,马背上的颠簸叫他心口的伤处疼痛难忍。
只半个时辰,他脸上就血色尽失,连嘴唇都是煞白的。
祁舟将一切都在夜里。他和小五日夜守着怀月,自然也知道昨晚在那个佛堂之中发生了什么——
那位怀月公子是被大人打横抱出来的,身上罩着那件大红外袍,看不清面容。
倒是大人一身的狼狈,里衣不知道被谁撕碎了,露出的胸膛上大片大片的抓痕。
想也知道经历过怎样的酣战。
更叫人心惊的是,大人的心口又被刀刃扎了个洞,一路走出来,鲜血淋漓地往下滴。
可他们大人却神色如常,更甚至仿佛一头终于被喂饱了的狼犬,一脸的满足。
小五当时都傻了眼,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等到人走远,他才恍恍惚惚地朝祁周说:“祁哥,大人难不成真想把心挖出来给那位吗?”
原先的伤才好了多久,竟又一次被捅了个洞,就算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大人,时间尚早,要不要停下歇息片刻?”
宋听惨白着一张脸,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不用,此行不知是否顺利,本座不放心他一个人,还是早去早回。”
祁舟:“……”
祁舟简直没话说。
连他和小五,宋听手下一共二十个暗卫,除始终守在老君山监视鬼面神医都的两个,此次东行,宋听将其余人马一并带了来,为的不是太后的车驾,而是怀月。
如果这都能叫独自一人,那祁舟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他家大人平时英明神武,单只要一碰上和那位有关的事情便会方寸大乱。
——比如那晚在行宫顶撞太后。
现在大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来,祁舟好像都不是很意外了。
昨天夜里落了一场挺大的雨,早上起来仍是乌云密布,看着像是随时都能落雨。
等两人终于抵达老君山脚下,雨点子稀稀拉拉地开始落下来。
通往山上的路口只有眼前这一个,受命守在此处的小八和十一立时现身:“大人!”
宋听摆摆手:“人还在山上?”
“是。”十一说,“那鬼面神医不爱外出,属下从未见他下过山,倒是每日都有上山求他救治的病人。”
有权势滔天的贵胄,有腰缠万贯的富商,有江湖人士,也有一贫如洗的百姓,什么样的人都往来于这条山道上,求山顶上那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