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为人手紧张,谢淮钦下朝,处理完公务,跟张珩衍、郑吣意又一头扎进市井,忙着给女子医堂采买药材与器具。
张珩衍这翰林修撰的活儿,清闲得很,平日的主要职责便是校勘典籍、为帝王草拟文诰诏令之类。
工作内容虽说精细严谨,却也规律有序,极少有突发事件。
除非是碰上那改朝换代、新帝登基的头等大事,和各种祭祀事宜。
也正因如此,只要没撞上这些特殊节点,张珩衍便能“溜号”,天天跑来寻谢淮钦。
用他的话说:“在翰林院闷都闷坏了,还是跟你们一起办事有意思。”
谢淮钦和郑吣意也习惯了这“小跟班”模样。
三人一进药市,那股子混杂着各种药材的独特气味就扑面而来。
张珩衍瞬间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圆,大摇大摆走进一家铺子,伸手就拿起一根人参,活脱脱一个行家大拿的架势,嘴里还嘟囔着:“咱医堂的药材,可得把好关。”
他把人参举到眼前,左瞅瞅右看看,一会儿眯着眼瞧芦头,一会儿又捻着须子感受韧性,那模样别提多专业了。
“老板,你瞅瞅这参,表皮虽说还行,可这纹理吧,也不算特别清晰,还有这芦头,紧实是紧实,但也没紧实到顶级货的份儿上。”
“咱这是救命的事儿,要是品质不佳,入药没效果,咱医堂的招牌可就砸了,你可不能坑咱们!”
药铺老板见多识广,一看这几位衣着不凡,心里就有了算计,陪着笑脸赶紧解释:
“公子这话说得,小店在这药市可是有口皆碑,诚信经营多年,哪能砸自己招牌呀!我给您拿的,绝对是上等货。”
谢淮钦走上前,神色沉稳,不紧不慢开口:“老板,咱也不啰嗦,这参到底多少银子?”
老板眼珠子滴溜一转,瞧着几人这派头,一咬牙:“三十两。”
谢淮钦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还没出声呢,张珩衍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得老高,扯着嗓子喊:
“啥?三十两!老板,你怕不是看我们面善,就当冤大头宰呢!”
“你这参,品相也就一般般,我可没少在药市溜达,你去打听打听,就这成色,别家顶多二十两,你这是漫天要价,当我们傻啊!”
老板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刚想开口狡辩几句,张珩衍哪肯给机会,连珠炮似的继续说:
“今儿个我们可是诚心诚意来买药,准备造福全城女子的,你要是没点诚意,这生意可没法做。”
“我看你这铺子也不想砸招牌,要不就痛快点,给个实诚价,不然我们扭头就走。”
“这药市大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参!”说着,作势就要拉着谢淮钦和郑吣意往外走。
老板一看这架势,慌了神,赶忙伸手阻拦,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几位爷,莫急莫急,有话好商量!既然几位是行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二十两,就当交个朋友,行不?”
张珩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下巴微微上扬,转头看向谢淮钦和郑吣意,一脸得意:“怎么样,我就说不能被坑了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谢淮钦无奈地笑了笑,对老板说:“行,那就二十两,包起来吧。”
“老板,咱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若药材品质都像这般,我们肯定常来光顾,可要是再玩儿虚的,这药市以后恐怕就没您这号了。”
老板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您放心!”
三人继续在药市逛着,张珩衍一路走一路念叨:
“买东西得货比三家,还得会砍价,这可都是学问。”正说着,来到一家卖火罐的铺子前。
张珩衍拿起一个火罐,左看右看,突然眼睛一亮:“老板,这火罐看着挺别致啊,不过这价格嘛,是不是也得给点优惠?咱们批量采买,以后就是您的大客户了。”
老板是个精明人,笑着说:“公子,这火罐手工精良,成本可不低,已经是实价了。”
张珩衍眼珠子一转,把谢淮钦和郑吣意拉到一边,小声嘀咕:
“咱佯装走,他肯定得叫住咱降价。”说完,三人故意装作不满意要离开。
果然,没走几步,老板就着急地喊:“几位留步,价格好商量!”
张珩衍憋着坏笑,回头说:“老板,那您说个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满意的价格成交。
就这么一路逛一路买,张珩衍充分发挥“砍价神功”,逗得谢淮钦和郑吣意哈哈大笑。
等买齐了药材和器具,三人满载而归。
张珩衍还在那眉飞色舞地给两人讲着刚才的精彩瞬间,谢淮钦笑着打趣:
“今天可多亏了你,不然咱们得花不少冤枉钱。”郑吣意也在一旁点头称是,欢声笑语洒满了归途。
片刻后,几人满载着采购来的药材与器具,有说有笑地走到医堂门口时,一幅“激战正酣”的场景骤然映入眼帘。
只见林苑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此刻仿若一位怒目金刚。
她三拳两脚,就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男子嘴里不停告饶:“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全然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林苑却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用脚尖踢了踢那男子,厉声道:
“哼,最好给我牢牢记住!往后把这狗手狗脚管严实了,要是再敢欺负其他女子,姑奶奶我铁定把你的手给拆了,让你长长记性!”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一头雾水。
【 半 个 时 辰 前 】
林苑和祝清厌在医堂里忙得不可开交,好一番折腾才总算把行李物件收拾妥当。
林苑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边环顾四周确保无遗漏之物,转头对祝清厌温声道:
“阿厌,此番居住女子医堂,虽说忙碌些,但愿你的身子能在这儿调养得更好,往后的日子也定会安稳顺遂。”
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透着期许:“阿苑,有你在旁,我自是安心。
君儿听闻要去新地方,兴奋得很,我想着出门给他买串糖葫芦,让他甜甜嘴。”
林苑笑着应道:“也好,你速去速回,我再查看下有无落下什么。”
祝清厌轻移莲步出门,没走多远,便行至一条稍显热闹的街市。
街边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惹眼,一串串红彤彤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
仿佛裹着一层甜蜜的梦,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祝清厌瞧着,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想着买回去给君儿,小家伙定会开心得不得了。
她莲步轻移,正欲上前选购。
突然,一个流里流气的地痞仿若从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此人衣衫不整,身形歪斜,走起路来一摇三晃,满嘴的酒气更是熏人,显然是刚从哪个酒肆里灌了一肚子黄汤。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祝清厌身上来回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道:
“哟,这小娘子长得可真俊呐,孤身一人,莫不是在等哥哥我?跟我去乐呵乐呵,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祝清厌何曾受过这般轻薄,脸色瞬间骤变,又惊又怒,瞪大了双眼,疾言厉色地斥道:
“你这登徒子,休得胡言乱语,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放肆!”边说边拼了命地往医堂方向跑,只想赶紧摆脱这无赖,与他拉开距离。
那地痞却愈发张狂,酒精上头让他失了理智,竟伸手就想来拉扯祝清厌,嘴里还嘟囔着:
“装什么正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祝清厌奋力挣脱他的束缚,一路狂奔,跑到了距离医堂不足五十步的地方。
可那男子仍不死心,一路追来,嘴里还喊着:“小娘子跑什么啊?你这个样子大爷更喜欢。”
恰在此时,林苑在居所左等右等不见祝清厌回来,心中担忧不已,便一路寻了出来。
就看到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顿时怒火中烧,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她疾步上前,仿若一只发怒的猎豹,大喝一声:
“住手!”紧接着,身形一闪,三拳两脚便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那地痞身上。
此时谢淮钦众人正好从药市归来,便就有了开头不明所以的一幕。
林苑言罢,快步走到惊魂未定的祝清厌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试图传递力量,轻声安慰:
“都过去了,没事了。”祝清厌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张珩衍一眼望去,只见林苑身姿飒爽,在阳光的映照下,仿若带着一层英气的光晕,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只觉眼前这人别样好看,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