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店爆炸案发生以来,雾陵市民生安全再一次登上热搜,前有权山直播犯罪案,后有书店爆炸案,这无疑是在他这个刑警队长的心上压了块大石头。
“准备申请逮捕令。”蒲吏下了指令。
“是。”一旁的警员立即应道。
“等等!”他急忙打住。
蒲吏转过身,扫视了一遍对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在这里看到的事,所有人统统都给我闭上嘴巴,不准对外透露一个字!知道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眼神刻意看向副校长,似乎在警示他。
副校长头点得像拨浪鼓,他回头对工作人员说:“把你们看到的全都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学校工作人员噤若寒蝉,纷纷点头。
接着蒲吏对那位警员说道:“你现在就去,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看完监控,蒲吏心中仍有些不信,可为了堵住大众的嘴,只能出此下策先安抚民心,若钟用是无辜的,他自会还他清白。
于阳洲走上前,神色复杂地问:“就凭一个监控是不是太牵强了?”
“我知道你跟钟用关系好,但你作为警察应该知道,证据就摆在眼前,我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可……”于阳洲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名警员拿着电话赶来:“队长,鉴识科电话。”
蒲吏接过电话:“喂?嗯,是我……什么?爆炸案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
闻言,于阳洲双眸一亮。
按照目前推测来看,怀疑钟用的原因无非是为了给陈雅乐报仇,才杀害王、吴两人,倘若书店爆炸案的指纹对比和钟用不一致的话,那这个假设便不成立了。
回到警局,技术员拿着指纹对比结果,神色复杂地交给蒲吏。
蒲吏看着报告书上的比对结果,叹息一声,转交给了于阳洲。
经过对比,在煤气瓶把手隐蔽处留下的指纹是钟用的。
于阳洲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名字,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还有一件事。”技术员突然道:“发生爆炸的洗手间内的镜子有一些划痕,我们根据划痕重新把镜子拼了起来,虽然因爆炸粉碎了不少,但还是能大致还原镜子上划痕的本来面貌。”
技术员重新拿出一张照片交给他:“上面写着‘我来找你索命了’几个字样。”
我找你来索命了。
恍惚间,蒲吏仿佛听见了陈雅乐的声音。
他紧紧闭上眼,脑海中浮现钟用三年前在法庭上发疯似地嘶吼。
「你们这些杂种!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等着!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钟用,真的是你么。
思忖片刻,蒲吏下了命令:“封锁消息,在找到钟用之前千万不要让外界知道。”
之前的爆炸案好不容容易被压下来,若是让外界知道这场连续杀人案的嫌犯是当初被害人的男友,而这个男友男友还当上了刑警,利用职务之便杀人,那他和雾陵警局都脱不了干系。
毕竟当初是蒲吏让钟用把吴航商带回来的,给了他们单独见面的机会。
此事若登上新闻,必定会让雾陵重新被推上风口浪尖,上面的人不允许,他也不允许。
“对了,我们还在钟用的办公桌上找到了这个。”技术员把一沓照片交给他。
照片上王川新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的混混四处霸凌人,嚣张的嘴脸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雅乐被霸凌虐待致死,可三年过去加害者王川新仍旧和正常人一样好好地活着,和以前一样随意欺凌他人,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蒲吏知道钟用是个什么样的人,正直、刚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完全能想象钟用看到现在的王川新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以他对钟用的了解,若是三人真心实意地忏悔,钟用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是早就知道那三人毫无悔过之心,才动了杀念么。
蒲吏叹息一声,他很看好钟用,这孩子优秀,聪明、勇敢,将来或许能成为正处级别的栋梁。
可他知道,钟用心里一直有陈雅乐这个心结。
关于当年的雅乐案,新闻对于案件报道的内容有所删改,民众们也都忘了,但雾陵刑警们都记得这件事,那样残忍的虐待手法,没有谁能够忘记。当钟用正式进入警局后,老刑警之间非常有默契地没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可这根刺,终究是扎得太深了。
深到足以让一个正直忠良的刑警做出违背理想之事。
蒲吏发自内心地惋惜,法不容情,无论钟用是为了什么,触犯了法律就必须接受制裁。
“钟用最后消失在哪里?”他皱着眉问。
“还没查到。”
“查,全都给我去查!没查到一个都别想睡觉!”
*
新和医院。
纪若安看着躺在病床上,一脸苍白的张书予,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她情况怎么样?”纪若安头也不回地问。
“还好,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于阳洲眼神复杂地看向病床上的张书予。
他认出来了,张书予是小时候和他们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聋哑女孩。
被领养后,他和孤儿院这些玩伴都没联系了,可纪若安为什么会跟她有联系?这其中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此时的于阳洲一副戒备的样子,眼神时不时瞥向门外,像是在放哨:“你得快点,这可是我自作主张放你进来的,被抓到我可就麻烦了。”
“别紧张,你们队的人大多都认识我。”
“认识你和带你来这里是两码事!”于阳洲叫嚣道,随后下巴扬了扬,看着病床上的张书予说:“她可是这起案件的当事人,带一个无关人员进来已经是严重违纪了!”
耳边有些聒噪,纪若安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慌什么,就算被看到了,我就说上次你帮我赶走跟踪狂,结果被跟踪狂算计囚禁了两天,这次我是专门带饭来感谢你的。”
说着就把放在地上的饭盒重重搁在桌上。
想起那两日的折磨,于阳洲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纪若安白了他一眼,视线重新转向张书予,开口问:“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说爆炸时她的位置离得较远,只断了三根肋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得知不会危及性命,纪若安浅浅呼出口气,紧接着她的眼神陡然阴沉下来,淡淡开口:“是谁,谁把她伤成这样的。”
站在身后的于阳洲垂下眼眸,一言不发。
“说话。”纪若安扭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危险:“看你的表情应该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于阳洲本想再度沉默,可见她这副不罢不休的模样,还是将这件事的经过告知了她。
见纪若安愈发阴沉的脸色,于阳洲急忙出声道:“你先别生气,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纪若安没有反驳,只问道:“钟用人呢?”
“目前联系不上他。”于阳洲如实回答。
纪若安冷哼一声:“都畏罪潜逃了你还包庇他?”随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道:“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于阳洲一听,顿时来了火气,侮辱他可以,但不可以侮辱他身上的警服:“怎么可能!少给我乱扣帽子,我都想找他问清楚呢!”
纪若安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此时于阳洲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什么事。”他迅速接起,“监控调出来了?好好……你发给我。”
挂断电话,纪若安问:“什么监控?”
于阳洲解释道:“爆炸案当天的监控,因年久失修加上被爆炸波及,送去还原了。”
纪若安一听,起身凑过来,没过多久对方发来一个视频。
画面里钟用和王川新两人交谈没多久,前者一把揪住了王川新的前襟,没多久后又放开了,后来钟用进了书店,虽然被墙体挡住了,但从透明的窗户能隐约看见钟用打开了厕所门走了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离开前还往王川新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不明。
而王川新有些焦急地在原地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厕所,钟用离开后,去了方才钟用去过的厕所,当他关上门后没多久就发生了爆炸。
看到这一幕的于阳洲表情有些凝重。
煤气罐把手深处沾有钟用的指纹,玻璃上写着“找你索命”这些字样,而这个监控,恰恰是定死钟用的铁证。
他此时说不出任何为钟用辩解的话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纪若安静静地看着他。
于阳洲别过头:“没什么想说的。所以你现在知道了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纪若安慢步走到他身前,用背对着他,望向窗外,语气调侃:“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于阳洲眉头一皱:“什么?”
纪若安转过头盯着他,目光淡然:“结合钟用办公桌有那人的照片来看,这起爆炸案显然是蓄谋已久的谋杀,厕所玻璃上写着‘来找你索命’的字样,坐实了钟用为女友复仇的原因,而这份监控则是钟用蓄意杀人的铁证,似乎一切都很合理。”
“你想说什么?”于阳洲抬眼看她。
纪若安笑了笑,继续道:“可如果那人没进去呢?”
“什么?”于阳洲双眼微眯。
“如果钟用在里面布置了机关,他怎么知道王川新一定是在他离开后第一个进去的人?万一有人在他之前进去了,那他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这种风险极大全凭运气的手法,不像钟用的作风。”
在权山事件后,纪若安仔细思考过钟用这个人,此人聪明敏锐,让她都有些忌惮。
如果这件事真是钟用做的话,以他的头脑,应该能悄无声息地干掉他,而不是像这样留下致命的把柄。
又或者,有些地方是她还没参透的……
听完纪若安的分析,于阳洲眼睛一亮。
对啊,在他的印象中,钟用是个做事一丝不苟,从没出过纰漏,且极具正义感的人,就算他要为死去的女友复仇,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可能危及到无辜人性命的事。
“你是说有人陷害他?”于阳洲离家出走的智商终于回来了。
纪若安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病床上虚弱的张书予:“不好说,反正动了我的人,我是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的。”
“至于真凶是不是钟用,查后自会知道。”
于阳洲点点头,若是这样自然最好。
“你对当年案件知道多少?”纪若安接着问。
他想了想,说:“那会我和钟用还不是很熟,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被虐杀的是他女朋友。”
纪若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事情估计得从当年查起,你找个机会把当年的案卷拿给我。”
拿三年前的案卷……这可是个不小的难度,于阳洲低下头认真思考。
从被孤儿院领养至今,能称得上好友的只有钟用一人,其实他知道,以他的能力确实不足以当上警察,于是他自卑,是钟用发掘了他在计算机方面的才能,这才让他被破格录取。
于阳洲心底一直很感谢钟用,而他所知道的钟用,绝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而纪若安无论出于何种终目的,如今他们俩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借此机会能还钟用清白,跟她合作未尝不可。
纪若安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在命令你。”
于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