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风兰秀来了京城,姜清每天都会去山外楼陪她说话。
谢珩忙起来以后,不能每日都和他同往,姜清都是一个人出门去,有时候也会带上福禾。
不过今日,南弦子好似是和上官柳达成了什么约定,据说要一起商量售卖驻颜粉的事情,因此他也和姜清一同前往山外楼。
虽说同在太子府,但是南弦子一直待在屋里,不让人打扰,是以姜清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自家师父了,此刻师徒俩走在路上,姜清想着同他多亲近一下,免得老人家胡思乱想,觉得他对自己不重要了。
“师父,最近还有酒钱吗?徒儿给你一些银子,你自己拿着花吧。”姜清递了荷包给他。
南弦子摇头拒绝:“为师现在可是有正当营生的人了,上官公子说了,驻颜粉的利润他三我七,这以后啊,日进斗金都不是问题。”
姜清有一瞬间的茫然,那驻颜粉真的这么赚钱么?
“上官师兄有那么好心?”
南弦子道:“这小子精着呢,他帮我卖驻颜粉,其实不费什么力,倒是我成天磨药粉,掌心都起泡了。”
姜清连忙道:“我给师父安排几个小厮过去。”
南弦子抱着手往前走:“那感情好,要几个聪明的,像影四那样的就不要。”
师父很少会单独点名某个人,姜清一时好奇,影四怎么得罪师父了,心里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南弦子心痛道:“那小子呆愣愣的,之前来我那取药,看我在磨药粉上赶着帮忙,我寻思有个人帮忙也好,就让他磨了下,结果他一上手就把我药臼捣裂了。”
想到影四手忙脚乱犯错的样子,姜清没忍住笑了下,在南弦子质疑的目光中,又连忙捂住嘴:“真是太不应该了,我给师父买个新的药臼吧。”
南弦子叹息一声:“还是徒儿孝顺呐!”
转头又叮嘱道:“待会儿你可帮我听着点儿,上官柳那小子要是敢坑我,你就咳嗽两声,然后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站住,快拦住他!”
一群人提着棍棒追着一个人满街跑,街上一时乱了起来,路边的摊贩都倒了不少。
姜清连忙拉着南弦子,跃身到一旁的石阶上。
“怎么是他?”
南弦子眯着眼睛看去,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便问道:“谁呀?”
“师父,你看跟在最后面的那个闲庭信步的锦衣公子,我前几日见到过他,他和景王关系应该不错。”
姜清这话刚说完,一旁被撞到的摊贩就骂骂咧咧地扶起自己的架子,接着他的话道:“人家是工部赵大人的孙子,景王的表弟,关系能不好吗?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惜我这一摊子货,一个好的都不剩下!”
他卖的是瓷器,一倒在地上,全都碎裂了。
姜清留了个心眼:“他就是赵粲……”
前方,逃跑的那人已经被围住,姜清和南弦子对视了一眼,缓缓挪步过去。
家丁让出了一条道,赵粲走上前去,朝着地上的人伸出手:“东西还我。”
那人连忙双手奉上一块儿玉佩,颤抖着道:“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公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周围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赵粲温和一笑:“起来吧,想来你也是迫于生计才来行窃,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次不要再偷东西了。”
说罢,他又从袖子里拿出几块儿银子给对方:“这点银钱你拿去解燃眉之急,之后找个正当活计,要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今日你得罪了我事小,要是哪一天不走运,撞上皇亲国戚,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性。”
姜清在一旁听着,总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怪让人不舒服的。
算起来,他也是赵粲口中的“皇亲国戚”,怎么在赵粲的口中他们就好像暴虐无常、草菅人命一样?
“是、是,小人多谢公子,您真是个大好人。”
赵粲挥挥手:“不必谢我,家中祖父时常教导兼爱世人,这玉佩其实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此乃故人所赠,于我意义非凡,因此追你一路,可有受到惊吓?”
“公子宅心仁厚,小人感激涕零,以后再不敢偷东西了。”
周围传来对赵粲的赞扬声,姜清和南弦子默默走远,转身时忽然觉得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姜清立时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师父,你方才有没有觉得有人看我们?”
南弦子抱着手道:“是赵粲,我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只是他闪躲得快,没能当场抓住。”
姜清顿住脚步:“这人肯定有鬼。”
南弦子想了想:“从他方才的话来看,倒是个会收买人心的。”
“收买人心的同时,还踩了‘皇亲国戚’一脚。”姜清面色有些许凝重。
南弦子眉心的褶皱深了几分:“京城的皇亲国戚也就那几个,他是在内涵谁呢?”
姜清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此人绝对不像表面那般纯良,我得提醒殿下多注意些。”
“嗯,是得注意。”
说话间,已经到了山外楼,师徒俩收起思绪进门去,上官柳早就备好了茶水,等着南弦子过来。
“怎么样,南师父考虑得如何了?”
南弦子故作高深地喝了一口茶:“唉,喝茶还是寡淡了些。”
上官柳顿时笑道:“酒嘛,山外楼有的是,就看南师父有没有诚意同在下合作了。”
姜清适时严肃道:“上官师兄,我师父可是老实人,你若是骗了他,我要亲自教训你的。”
上官柳一默,南弦子要是老实人,这世上就没有不老实的人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快上楼去吧,大祭司等着你呢。”上官柳道。
姜清一挑眉,撩开衣摆坐了下来:“不急,师父的事也很重要,你们说吧,我听着。”
南弦子十分欣慰,还是徒儿贴心啊。
上官柳干笑了两声,姜清单纯好骗,不懂生意场上的门道,他不是没有办法忽悠,只是……他要是忽悠了这师徒俩,谢珩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呢。
罢了罢了,虽然是个商人,但他也是个重感情的商人。
一番商讨下来,最终达成约定,南弦子只需出具配方,上官柳负责制售,所得利润,南弦子六成,上官柳四成。
签下协议的时候,上官柳心都在滴血,原本他只打算单纯赚差价的,没想到现在南弦子反而一本万利了,麻烦的还是他自己。
姜清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上官师兄,不要这个表情嘛,好歹你还是有的赚的。”
上官柳摸一摸胸口:“你真是仙子一般的面孔,谢珩一样的心肠啊!”
姜清收住笑,哼哼两声:“殿下心胸宽广、不慕名利、志向高远、品性高洁,犹如清莲一般……”
他夸起谢珩来简直没完没了,上官柳双手捂住耳朵,尖叫着跑回搂上去,害得山外楼的小厮纷纷侧目,老板这是疯了吗?
那他们还继续干吗,这个月的工钱还能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