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婷带着苍白的脸色来到鞋店。一个顾客光临,她依然面带微笑说:“欢迎光临!请随便看。”工作的时候,她尽量投入全部身心和热血,只有做好了生意,才能生活下去。
“欢迎再次光临。”送完了一批客人,又迎来了三三两两个客人。不可否认,生意还是可观的。如果陈俊平没有吸毒掠走一大笔钱的话,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资产阶级了。吸毒所花的钱像个无底坑、吸血虫,身家再富有,最终也会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隔壁多年的好友阿欣如室内的芝兰,问她:“阿婷,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叶晓婷有气无力地说:“生病了。”
“生病了就得在家待着。”
“不出来工作,哪有钱吃饭?”
“你呀,就是要强,我见你生意今天不错啊!”
“跟以前差不多。”
叶晓婷接起电话,“阿祉。”
“姐姐,你身体好点没?”叶晓祉关心地问。
“咳,咳。”叶晓婷咳了两下,“好多了。”
叶晓祉听到电话那端传来车辆鸣笛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哪呢?”
叶晓婷赶紧捂住电话,进了厕所:“我这不是上厕所吗?”
“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让你高兴一下。”
“什么好消息?瞧你乐的。”
“本来是明天进行五强的争夺赛,上面组织说推迟到下个礼拜了。”
“这就是好消息?”叶晓婷打岔。
“这还不好啊,这样我就有时间去陪你了呀!”
“我好着哩,你就别过来了,挺远的。”
“可是我想过去陪你。”
“等你比赛完了,再过来吧。这样,你好好准备比赛,如果得了冠军,我就送你两双鞋子,怎么样?”
“我姐姐好坏啊,把我当小孩一样哄。”
“你本来就是小孩。不跟你说了,有人来了。”
叶晓祉一脸迷惑:“人?谁啊?”
晓婷立即解释:“哦,就是隔壁家的老嬷嬷,她送鸡汤给我喝。”
终于到了休息的日子。叶晓婷打开手机一看,不去注意日期还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又到十五号了。每月十五号她都会给家里寄钱,她立马到隔壁叫好友阿欣照看一下她的店铺,阿欣欣然答应她的请求。她去到银行,等了很久才轮到她,她往自动柜员机塞进借记卡,输入密码,然后查看余额,卡里只剩下五千块钱,像往常她每次给家里寄钱都是两千,可是这次往家里寄两千的话,那这个月就没钱吃饭了。她快速地在脑中算了一下账:房租和水电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三千,那就给家里寄一千过去吧!
汇款成功。她拿起电话给爸爸打过去:“爸,我这个月有点急用,所以寄了一千回去。”
叶志强关切地说:“没事,你有急用,先不用给我寄钱,我和你妈还有钱。”
“你和我妈不要老是省钱,平时多吃点肉,别老吃青菜。”
“好的,倒是你和小阿祉,你们要多多保重身体。”
她听到爸爸细心的关怀,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落下。她控制住哽咽的声音说:“爸……”
“嗯?怎么了?”
“你……和我妈身体还好不?”
“好着咧!喏,你妈回来了,她要跟你说话。”
任秀荣在电话那头扯开嗓子什么不说,就是催她快点结婚:“都二十七岁的姑娘了,一点也不会心急。”
“妈,我知道了。”
“你和俊平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孙子啊?”
“妈,你说什么呢?”
任秀荣对孩子他爸说:“这孩子还害臊,呵呵。”
晓婷听到爸爸妈妈高高兴兴地笑了起来,她也跟着笑了。东好西好,还是家里最好。
晚上十点她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关了店铺,携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去休息。她没有开灯,直接走进卧室躺下。黑暗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外面马路传来几声摧心肝的汽笛声;隔壁家老嬷嬷的孙子过生日,快快乐乐地唱起了《生日歌》;对面楼层,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搓麻将……唯独晓婷一个人孤苦安静。
她侧过身子抚摸陈俊平躺过的地方,多希望现在他就在身边,可以拥入他的怀里,可是现在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枕头。忽然桌子上的灯光亮了,陈俊平和叶晓婷坐在那里,是他们第一次烛光晚餐,陈俊平给了她一个吻,说:“你是我的公主。”她伸出手,陈俊平像绅士般吻却不小心把红酒打翻了,两个人笑了,急匆匆地清理干净。灯光暗了,她回忆起以前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似乎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破灭了。
厨房里发出了老鼠搜寻食物的声音。晓婷越听越不对劲,不对,是小偷。她现在才想到刚刚进门的时候,门没有关好,她稀里糊涂地进来了。她瑟瑟发抖拿起一根木棒,轻声慢步地向厨房走去,果然有一个邋遢汉在偷吃冰箱里的东西。现在的厨房已经被他掀个底朝天,水果蔬菜洒落一地,她不顾一切地向流浪狗落汤鸡使出棍棒:“叫你偷东西。”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她后退了几步,越来越感到奇怪。她把灯打开,天啊!鲜血流了一地,这个人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陈俊平。
“俊平?你……你怎么出来了?”晓婷上前按住陈俊平流血的地方。晓婷狠狠地一棒下去一时间把陈俊平给打昏了,在晓婷的拨弄之下,陈俊平才苏醒。终于,晓婷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要不然她还真以为打死人了。
经过简单包扎之后,陈俊平才解释为什么出来。他是逃出来的,他说里面太恐怖,太黑暗了。在戒毒所里面,一个个都是狰狞的面孔,女人像男人,男人像骷髅,那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晓婷很生气说:“你不是答应我要戒毒的吗?”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晓婷彻底地死心了,二话不说,就进房间里收拾东西。她要搬走,不要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
陈俊平劝她说:“不要走,不要走,只要你不让我进戒毒所,我什么都听你的。”
晓婷停止手上的活,说:“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结果呢,你能做到吗?你看看你,你再看看这个铁门,门都快被你掀开了。你不去戒毒,只有死路一条。”
晓婷匆匆忙忙收拾衣服,可能是因为太过生气,头脑一阵昏眩,倒了下来。
“阿婷,阿婷,你怎么了?”陈俊平赶忙把她扶上床休息。
晓婷睁开眼睛,眼泪掉了下来,说:“为什么你一次次地让我失望,你伤透了我的心。我把所有都给了你,你却这样来惩罚我。”
陈俊平用袖子擦擦晓婷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好,我也知道你很痛苦,要不你找个男人嫁了吧!”
晓婷一巴掌过去:“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这辈子只跟你。”
“可是我吸毒了,我戒不了,我就是一个废人,你跟着一个废人有什么出息?”
晓婷起身抱住陈俊平,“相信我,你可以做到的,毒是可以戒的。”
“我戒不了。”
“怎么会戒不了?我知道了,你是没有信心,来,你现在有烟吗?”叶晓婷这样说,在他身上搜出了几根香烟。
陈俊平吓傻了:“阿婷,你要干什么?”
晓婷对着香烟目光呆滞:“你不是说你戒不了吗?我来证明给你看。”
晓婷打开打火机,陈俊平马上把它吹灭,欲抢过晓婷手中的“毒药”,他说:“你疯了,你不可以这么做,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晓婷抢不过陈俊平,掉着泪珠子:“你给我,你给我。”
陈俊平把白粉扔到墙角,以他男人的胸怀紧紧抱住叶晓婷,让她冷静下来。
惊动声惊扰到了隔壁庆生的邻居,他们过来才止住叶晓婷冲动而又幼稚的行为。
哎,女人啊!为了爱情,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哎,爱情啊!你让所有沉浸其中的人都迷失了自我。
这件事也就这么被邻居发现了,好心的老嬷嬷带晓婷去她家休息。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邋邋遢遢的陈俊平,他的毒瘾又犯了。现在的他吸得越来越多,他蹲在墙角,很害怕地抽起来。吸一口,他黯然销魂,仿佛他看到了极乐世界的美好——一个个美艳的女子迎风招展,婀娜多姿向他投怀送抱。飘飘然,他似乎要腾空而跃。
忽然一阵警鸣声响起,戒毒所的人疾速来到房间,发现陈俊平已经不在了,窗帘在抖动。一个经验老道的警察走到窗前,看到陈俊平已从窗户跳了下去。三楼都敢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不怕死啊!不,他吃得不是熊心豹子胆,而是毒品。
陈俊平一直在逃跑,但是他能跑到哪里去呢?最后他被带回了戒毒所。
警察盘问:“为什么要逃跑?”
他说:“我受不了这个地方,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警官拍案说:“你不想想,你现在还是人吗?你有人样吗?”
陈俊平眼里的怒光像一把利剑,他说:“要是出去了,我非弄死你不可。”
“陈俊平,我希望你和警方配合。”经验老道的警官说。不管警官问什么话,陈俊平撅着嘴巴只字不提。不打不成器。警官说:“给他一点颜色看看。”陈俊平被带到电刑房,从来没有忍受过这种酷刑的他,两击下去,靠着毒品发挥的作用,竟然不感觉到痛。待他毒性开始发作了,像死狗一样,苦命求饶。他说:“给我一根烟。”
“给你烟可以,不过你要老实交待。”
陈俊平点点头。
经验老道的警官给陈俊平一根香烟,而且还给他点着。陈俊平嘴里叼着香烟,一五一十地把窝藏毒品的狼穴给捣了出来。龙哥和他的犯罪团伙无一漏网,被警察拷回警局审讯,鞋城告别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
晓婷的心情像死灰一般,鞋店又停业了一个星期,这些天多亏隔壁老嬷嬷的细心照料。第二天妹妹就要参加最后一轮职业大赛了,她却没有多余的心情支持妹妹的比赛。她感觉到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失败。
还是老嬷嬷告诉她,做人要看开一点。老嬷嬷提起她的陈年往事,一讲到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身体自然而然有一股劲。现在的痛苦跟战争年代相比真是微不足道,人怎么会变成那么脆弱?
晓婷打起精神,她要以最靓丽的姿态去给小阿祉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