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美利坚的三好市民,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将她暴躁的脾气发挥到了极致,一瞬间,短刀就抵住了穆罕默德三世的喉咙。
“所以,你让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梅尔维尔眼角的余光在屏幕上最后停留片刻,将那个站在舞台中央,冷漠地擦拭着刀刃上血迹的加州女郎深深印入脑海中,面无表情地对着老人问道。
三世似乎完全没有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放在眼里,他只是一如既往,好脾气地、温和地笑着,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的快乐。
“是背叛,还是决绝?”梅尔维尔在短暂的沉默后逼问,死死盯着这个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老人。
老人笑着,不置可否。
僵持不超过十秒。之后,梅尔维尔闭眼,收刀,坐回位置,抿了一口早已冰凉的茶水。
“一个问题。”她说道,标准的梅尔维尔式开场,“她(两人都知道指代的是谁)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这样可能不太明确,我换一种方式讲,她的行动是否由她本人控制?”
三世继续捣鼓起茶具,只是所有注意都在梅尔维尔身上。
“我还以为你会首先怀疑所见的真实性。”他不无幽默地说道,只是严肃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一丝调笑。
不等梅尔维尔做出反应,他接着回答:“上次我有一件事没有全都告诉你,那就是三K党成员的党徽。”
“除了追踪与窃听,它还能控制载体的行为?!”结合实际,梅尔维尔说出了让自己都吃惊的猜想,对于现代科技了如指掌的她立刻否决,“党徽的刻印位置是在心脏的左上方,而行为的控制,而且还不是初级反射动作,就必须要通过脑部,我不认为,下级能够反向影响,甚至是控制上级。”
“不是神经,上校。”三世摇摇头,这位“救火员”考虑问题还是过于死板,“通过血液。”
几秒钟的短路,梅尔维尔再次找到突破口:“但是······”
三世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这是长期的、潜移默化的。”
“即便是人类所能拥有的最高级别的感情,也没办法阻止?”
梅尔维尔注意到自己有些急了,追问结束后,她逼着自己沉住气,端坐在位置上。
老人往她的杯里加了第四轮的茶,清澈而带着若隐若现的暗香。
“这个对你来说可能太早了。”他缓缓说道,声音不经意间充满了沧桑,“人类是脆弱的,而无形的感情,更是如此。”
“没有永远的恋人。”三世停顿了一下,看着屏幕——试验人员在对杰西卡·格莱斯顿的灵魂进行收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也是独特的个体。”梅尔维尔呆呆地看着犹如木偶一般的莎莉叶·布廷,这句话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即便不是孤岛,但聚合只是松垮垮的联盟,任何的异常,都会让集体分解。”
“而感情,只是其中一种连接。”老人说着站起身,“没有什么连接是永恒的,或者说,没有东西是永恒的。”老人走到窗前,有意背对梅尔维尔。
“作为她的好友,你需要尽自己的责任。”
“我该怎么做?”梅尔维尔大脑一片浆糊,她问。
“即便知道连接会断,但在断掉之前去尽最大努力,这就是人类。”三世说道。
梅尔维尔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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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害怕死亡吗?”莎莉叶·布廷,姑且还叫她莎莉叶·布廷吧,好奇地望着面前手无寸铁的叶卡捷琳娜·阿尔卡迪耶夫娜。至于为什么会这么问,她的手里还拿着凶器——一把短剑,这个动作的趋向明显。
“你知道手中的短剑是谁的吗?”叶卡捷琳娜没有回答,反而平静地开启另一个话题——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听出,她的内心现在波澜起伏。
“我不在乎。”莎莉叶转起“牙签”,目光不断打量自己的目标。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位少女,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没有展示任何预料中的情绪。
叶卡捷琳娜看着莎莉叶左边锁骨处的三K党印记,不知为何,三把枪组成的K泛着诡异的光。
“你是他,对吧?”叶卡捷琳娜冷不丁地问道。她一脸了然,晃动脑袋。
“谁?”在英语中,“她”和“他”并不是同一个单词。莎莉叶疑惑地握住短剑,这是她认真的征兆。
“一个魔王、刽子手、疯子、极端种族主义者。”叶卡捷琳娜从鼻翼哼出轻蔑的尾音,对所描述的人可谓是厌恶至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莎莉叶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目标——她貌似知道什么,这对于杀手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我有任务在身,所以,很抱歉,我必须要杀了你。”
叶卡捷琳娜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的实验成功了。”
她伸出手,阻挡了莎莉叶即将贯彻的行动。
“在你开始任务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湛蓝色瞳孔直直撞上棕褐色瞳孔,“你是谁?”
莎莉叶张嘴回答,忽然意识到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张着嘴呆站了几秒钟,一股强烈的冲击在脑中爆炸开,失去意识前,她能看见的,是短剑刺入目标的胸膛。
梅尔维尔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特别是她的FN57还躺在制服内层口袋里,上着保险。
虽然她对自己的拔枪速度挺自信的,但在三K党的现任首领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我知道你对莎莉叶的事有很多不解。”萨兰迪·肯特,也就是臭名昭着的“赤魔”开口说道,气氛得到显着的缓解。
梅尔维尔呈军姿站着,动作有些许的放松,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直视反派大boSS——这是面对父亲时都没有过的压迫感。好像只要碰上一个眼神,她就会被置于死地。
“我不希望你过问太多。”肯特温和地说道。但是梅尔维尔知道,如果她触碰了底线,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了解,将军。”
“无需拘束,我至少比厄普托好那么一点。”肯特倚靠在栏杆上,鸟瞰整个实验室,“所谓的‘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么?”
“将军,关于三世的计划······”
“我大部分都了解,这次前来是奉军事部长之命。”肯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香烟,西点纪念的银质打火机闪闪发光。
梅尔维尔虽然情绪波动(话被人打断),但还是沉默了。
几秒钟的缓和,她公事公办地问道:“将军,计划您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上校。”肯特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抱歉,将军。”梅尔维尔以牙还牙,“我并不认为恐怖组织的老巢是‘世界警察’的高层能够自由进出的。”
肯特深深地吸上一口,像是把所有烟气全导入体内,在难耐的静默后,一串完整的烟圈从同一个地方吐出,缓缓上升,最后湮灭。
“你应该清楚我的真实身份,而不是虚职。”他扫了一眼少女,后者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但须臾间又停住了,“我和三世还有些私人恩怨要处理。”
“将军,你某些方面真和三世一样。”梅尔维尔心直口快地说道,即便她的内心一直在预警。
“谢谢夸奖。”肯特随意地点点头,指了指底下陷入昏迷的莎莉叶。
“等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她带上。虽然我知道你对三K党的教条嗤之以鼻,但在这件事上,还希望你能有正确的判断。”
“我也希望你不要把对梅尔维尔的固有印象强加到我身上。”梅尔维尔反唇相讥。
“彼此彼此。”肯特掐灭烟,整了整身上的制服。
“时间不等人,执行你的任务,上校。”
“希望过几天联军打到这的时候,你不会被当作叛徒抓起来,将军。”梅尔维尔不再理会肯特,朝着楼梯快步走去。
“哈。”肯特哼出只有纯正美利坚人才能听懂的语气词,目送少女离去。
“我让你带走莎莉叶,但是老家伙会同意么?”
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头也不回地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莎莉叶,It’s your funeral(一译,也就是直译:这是你的葬礼;二译,俚语:这是你自找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