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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文学 >  深层隐意识 >   第2章

她的世界满是黏液、恶臭、恐惧与折磨。而最强烈的感受,是饥饿。

某种深层的本能掌控了她的身体,而她的意识则逃向了更美好的地方。随便什么地方都比这儿强——哪怕是布满牛粪的荒芜田野也好啊。她在这肉做的牢笼壁上又踢又咬又撕,大口吞咽着那刺鼻的、黏糊糊的薄膜。这东西灼烧着她的口腔和喉咙内部,不过和外面发生的事相比,这简直就是挠痒痒。外面的洞壁正像挤牙膏一样挤压着她,只不过这“嘴巴”可从没碰过牙刷或牙膏。她周围满是翻腾的液体,这些液体已经冲掉了她的盔甲,现在正侵蚀着她毫无防护的皮肤。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痛苦地尖叫,一次次被烧蚀,又一次次重新生长,接着再次遭受折磨。

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恐怕也比不上这儿。她甚至都没法尖叫。这里面仅有的那点空气,腐蚀性几乎和那能腐蚀肉体的黏液一样强,一遍遍烧灼着她的肺部。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燃烧、挣扎、撕扯和进食。她靠进食来维持这种疯狂的再生,这是她不至于化为一滩黏液的唯一办法。

一道巨大的起伏的波浪顺着这肉做的隧道席卷而下,把她冲进了一个巨大的、不停搏动的袋子里,里面满是脓血、酸性黏液和翻滚的巨石。有些石头看起来像巨型弹珠,被磨得光滑圆润。

她那仅存的一点理性思维好不容易从混沌中冒出头来,刚好能认出这个令人作呕的腔室是什么:砂囊。像鸟类、鳄鱼以及大得离谱的食肉蠕虫这类动物身上都有砂囊,它的作用就是把食物磨碎成细腻的糊状物,以便消化。

在那一刻,她有三个念头闪过。首先,她无比确定自己不可能活着从这东西里出去了。历经了这么多磨难,她竟然要在这荒唐生物的砂囊里去见造物主了。当然了,每个人最终都会成为虫子的食物,但她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另外两个引起她注意的东西是汽车大小的巨石。一道暗红色的血迹在黏液中蔓延开来。她感觉头骨周围有一股研磨、刮擦的压力,而且越来越大……

噗哧!

一双皮靴踏入了一条浅溪。那不是她的靴子,也不是她的脚。倒映在暗黑水面上的那张脸也不是她的。

“哦,加里,这可是你对我说过的最中听的话了。”鲁希尔德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萨斯基亚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但就是感觉有什么变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神啊!”加兰停住了,水中倒映出的他的表情从坚毅变成了困惑。“萨斯基亚……?”

精灵的声音更加失真了,音调明显比她以往听到的更低沉。她意识到,这就是他听到自己声音时的感觉啊。

“这是怎么回事?”她试着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我能听到你说话?”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没有嘴巴,既不能说话,甚至都没法呼吸。

“安息吧,萨斯基亚的幻影。”加兰说道。

哦,她心想,原来我现在是个幻影啊,一个鬼魂。这可太糟糕了。

她的思绪像一只被冲进马桶的蟑螂一样,盘旋着向内陷入混沌。她就这么沉沦下去,有一阵子,脑海里只有痛苦、困惑和那灼人的饥饿感。

等她再恢复视觉的时候,萨斯基亚发现自己回到了威尔伯格ond,正看着那条大得离谱的深虫,而它……哦,不,不不不不不……那东西把她给吃了!那虫子看上去状态也不太好。它瘫软地缠成一团,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生物正在啃咬它那厚厚的外皮。

就在她通过加兰的眼睛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她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能感觉到狂乱的动作、饥饿、窒息,还有愤怒。如果她已经死了,怎么还能有这些感觉呢?

她的脑袋从之前一直压着它的东西下面挣脱了出来。她感觉到热空气拂过新长出来的皮肤,还深深地吸了这辈子感觉最漫长的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从远处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从虫子的脑袋里伴着一股脓血喷涌而出。

这种割裂感让她头晕目眩。她同时身处两地。在加兰脑海里的这个萨斯基亚出奇地平静,可那边的那个却几乎被恐惧和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又咬又抓又撕……

她的身体摔到地上,冲击力让她一时有些晕眩。她能看出那已经不完全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了——和她之前的样子不一样了。现在有两条胳膊了,而且她的一只手还发着光。她的皮肤也有点不对劲。还有……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转身面对鲁希尔德,像野兽一样咆哮着。

萨斯基亚惊恐地意识到,她——此刻存在于加兰脑海中的那个有理性的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身体。一点都控制不了。她的肌肉紧绷着,可她没办法让它们放松,就像她没办法让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甚至在看到自己的爪子撕裂朋友的盔甲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了。

她在心里无声地尖叫着,拼命挣扎,想控制这背叛自己的身体。但她这番努力换来的只有渐渐笼罩的黑暗,再次夺走了她的视觉、听觉、记忆和意识。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到有东西在牙齿间扭动,舌头上满是热乎乎的血腥味。不管她的身体在哪儿,它正在进食呢。

可她的视觉依旧不受自己控制。她通过加兰的眼睛看着他和他那只巨大的宠物猫在这片陌生的丛林里走着。话说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之前在地面上见过这只野兽。它在这儿下面干什么呢?

就在她认出这只大猫的时候,她对它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是独自来的,她心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个念头,但感觉这很重要。

加兰身边还有鲁希尔德以及数量越来越多的一群僵尸生物。要是她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萨斯基亚肯定会松一口气的。她的爪子划破了矮人的胸甲,不过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谢天谢地,伤口还不算太深。

她的朋友和这位德鲁伊似乎结成了一个不太稳固的同盟,他们在威尔伯格ond这片阴森的地方徘徊,寻找着她那野性大发的身体。一开始,她想不明白加兰为什么还留在这儿。鲁希尔德似乎也没强迫他留下。他的宠物不知怎么找到了来这儿的路,那它肯定也能领他回到地面上去呀。

等她想明白的时候,答案回头一看就显得很明显了。而且很多其他问题也随之迎刃而解了。

她之前瞥见自己手掌里发光的水晶,那是阿尔利姆。而且她很确定自己知道那是从哪儿来的。

哦,对了,他肯定对这事挺不高兴的……

加兰的魔法法杖肯定是和她的大部分装备一起,在深虫的胃酸里溶解了。不知怎么的,法杖顶端的阿尔利姆——鲁希尔德管它叫魔力聚焦物——被她的身体吸收了。这就是她被困住,没办法回到自己身体的原因。之前触碰法杖总能让她和加兰建立联系,能窥探他的情况。但现在她没办法停止触碰它了,因为它已经嵌在她的手里了。

这位德鲁伊肯定想把他的魔力聚焦物拿回去,哪怕法杖本身已经毁掉了。他也许能把它装到另一根法杖上,这样就能重新施展魔法了。

但要拿回它,他就得从她手里把它割下来。萨斯基亚很怀疑自己那野性大发的身体会乖乖站在那儿让他动手,不过还是祝他好运吧。她自己也想把那块阿尔利姆碎片弄掉——哪怕这意味着得连手一起砍掉。

萨斯基亚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看到的是闪烁的营火,好像又回到了深虫所在的那个洞穴里。加兰在那儿坐了很久,盯着火焰看,直到鲁希尔德出现在视野里。“你要是打算就这么干坐着,那我们就该出去了。”她说,“我们还得去抓那个失控的穴居巨人呢。”

“你也睡不着吗?”他问道。

“睡不着,”她说,“找不到萨斯基,把她弄清醒,我是没法安心睡觉了。”

“哎呀,鲁希尔德,你真是个心软的家伙。”萨斯基亚说,“我好感动啊。”

她的视野猛地一晃,接着听到一阵急促的吸气声。

“你在哪儿,恶魔?”加兰说,“别躲在暗处了,现身吧。”

萨斯基亚愣了一下,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的天呐,你能听到我说话!”

与此同时,鲁希尔德说:“你在说什么呀,加里?萨斯基不在这儿。那么大个儿的穴居巨人可没法偷偷靠近我们。”

“我早该想到的,既然我能听到你说话,”萨斯基亚接着说,“之前那个神谕小孩那儿也是这样的情况。”

“你告诉我你也听到了,矮人。”加兰说。

“听到什么?”鲁希尔德皱着眉头问道,“我的耳朵可没你的大,你知道的。”

“她听不到我说话,”萨斯基亚说,“而且我现在其实并没有实实在在地在这儿。但真的是我呀。”

“如果她听不到你说话,那你怎么能这样跟我交流呢?”他问道。

“哦,这个呀,”萨斯基亚说,“我想我得解释一下。我现在好像被锁在自己身体外面了,而且……嗯,被困在你身体里了。长话短说吧,是因为你那个,呃,魔力聚焦物嵌在我身体里了。很遗憾地说,我觉得你的法杖好像……融化了,然后我不知怎么就吸收了法杖上的阿尔利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把阿尔利姆取出来……”

“我应该就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了。而且,我猜你也能重新施展魔法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吧?问题是,现在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那个野性大发的我可能不会太配合的。”

“一个没脑子的恶魔总比一个狡猾的恶魔好对付些。”加兰嘟囔着。

“你真是疯了,你这人。”鲁希尔德怀疑地看着他说。

“哦,对了,在咱们接着往下说之前,你得把现在的情况跟鲁希尔德讲清楚。”萨斯基亚说,“不然的话,你跟空气说话,在她看来就跟个疯子似的。”

加兰照做了。听了他的解释后,鲁希尔德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下,然后又眯了起来。“我想相信你,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精灵的什么诡计呢?”

萨斯基亚大声说道:“她需要证据?好吧,这样行不行?告诉她……告诉她‘波根杜布勒’是个特别傻的名字。”

加兰有点尴尬地把萨斯基亚的话转述了一遍。

矮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尖耳朵,不过我得让你知道,‘波根杜布勒’是个非常体面的名字。”

萨斯基亚努力忍住没笑出声来。

“这不是在玩把戏,”加兰说,“那就是萨斯基亚说的话。我从没听说过这个……‘波根杜布勒’。不过我同意她的看法,这名字确实荒唐得很。”

“对呀,就该这么跟她说!”萨斯基亚说。

“哼!”鲁希尔德说,“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个了,加里。要说傻名字,我看你的名字就挺傻的。”

“我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我叫加兰。”

“行啊,随你怎么说,加里。”

萨斯基亚清了清嗓子,当然只是在心里这么做了,说不定她的真嗓子也清了清,这很难说清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能不能回到正题上来?还是说你们俩就想整天为名字这点事儿吵个没完?哎呀,早知道这话题这么容易引起争执,我就不提了。”

加兰咬着牙,发出一阵清晰的嘎吱声,然后对矮人说:“我的意思是:她想让我把那些原话转达给你,好向你证明我是在替她说话。这能让你相信了吧?”萨斯基亚听出了他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还是说我已经疯了?

鲁希尔德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嗯,也许吧。”

萨斯基亚松了口气。“总算信了!现在告诉鲁希尔德,我为对她做的事感到特别抱歉。”

“你当时要是下手再狠点儿就好了。”加兰嘟囔着。

“告诉她!”

他照她说的做了,鲁希尔德说:“这不是你的错,萨斯基。你不需要我的原谅,不过不管怎样,我原谅你了。”

听到她的话,萨斯基亚明显感觉到如释重负。鲁希尔德没有怪她,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她只能希望他们俩加上各自的宠物,能够制伏那个野性大发的自己,而且别让其他人再受伤了。

当他们再次走出隧道的时候,她试着在自己的小地图上确定自己的位置。这地图在这儿的探测范围只有几公里,不过也许……

她发现加兰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呼吸急促,眼睛快速眨动,目光不停地左右扫视。

“加兰……你能……看到这个吗?”她问道。见他没回答,她又说:“就是你视野右下角的那个圆形的东西。”

“你对我做了什么,恶魔?”他喘着气说。

“好吧,哇哦,这可真是没想到啊,”她说。他开始作呕,于是她又赶忙说:“不过没必要惊慌!”

“这话从在我脑袋里的恶魔嘴里说出来,可真够讽刺的。”他嘟囔着。

“我不是故意让你看到的,不过这……嗯,这是我能用的一个小工具。就像它看起来的那样,是一张地图。挺厉害的吧?我还能这样……”她启动了暗视能力,周围的洞穴顿时亮如白昼。这又让他一阵急促呼吸。“……还有这个。”她调出了一个覆盖层,能把视野里的一些动植物以及其他物体高亮显示并标注出来。

她的视野向上倾斜,然后变成了一片白噪音。她听到砰的一声,是他的脑袋撞到地上的声音。

“哎呀,”她说,“我想我应该动作慢点的。”

直到萨斯基亚再一次醒来,她才好好看了看那张小地图。

“地图上没我的踪迹,”她说,“在这儿它的探测范围挺有限的。估计你们还得接着找。”

现在既然能交流了,萨斯基亚感觉自己对周围发生的事更有参与感了。也许正因如此,她发现自己清醒的时间变长了,每次清醒间隔的“失神”时间也变短了,尽管她开始渐渐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只要一清醒,萨斯基亚就会留意小地图,希望能看到自己的位置。不过要搜寻的区域很大,而且加兰和鲁希尔德在这潮湿的环境里待不了太久就得回到现在已经空了的深虫洞穴里休息。

“听你的意思,你好像挺乐意让我们和你打上一场啊。”有一天早上,他们准备再次出去继续搜寻的时候,加兰说道。

“我当然担心会再伤到鲁希尔德了,”她说,然后又半心半意地补了一句,“也担心会伤到你吧,我想。”

“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他问道,“要想制伏你又不伤到你,这可……挺难办的……”

她笑了一声。“被深虫吞了都没死,我觉得我也没什么好怕你的了。”

最终,这场搜寻持续了三天半,他们才在西边一个小岩石尖顶上找到了她,她正在啃咬一只超大蜥蜴的残骸,周围是一堆破碎的蛋壳,蛋液洒在长满青苔的岩石上。

老天爷啊!她心想。这是我干的吗?坏萨斯基亚!等等……我是不是长大了?

一层看起来像抛光花岗岩的厚厚的外皮覆盖了她的全身。这也许就是她体型变大的原因,而且她似乎比之前高了一两个头呢。也许只是视角的问题,毕竟是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但这又不是她第一次通过加兰的眼睛看自己了。

碰巧的是,他们追上她的时候,她正好背对着他们。萨斯基亚的听觉和嗅觉都挺灵敏的,所以她迟早会发现他们的,不过在那之前……

“好吧,我觉得我还没——她还没——见鬼,这太让人糊涂了——还没看到你呢,”萨斯基亚说,“你们或许可以悄悄靠近然后……”

鲁希尔德的僵尸随从们向前涌去。野性大发的萨斯基亚猛地转身,怒吼起来。

“……或者就这么干吧。”

这个身形庞大的恶魔般的巨怪轻蔑又轻松地把冲在最前面的一只野兽挥到了一边。她只感觉手背上受到了一点轻微的压力。哇哦,她在那虫子的肚子——或者说砂囊,管它叫什么呢——里可真是升级了啊。要是她的身体没把她的意识抛下就好了。

其余的僵尸一拥而上,这场景开始变得像电影里的血腥盛宴一样,血、内脏和肢体碎片四处乱飞,被那旋转着、咆哮着的巨怪用牙齿和爪子撕得粉碎。萨斯基亚感觉到一波又一波炽热的愤怒情绪向她袭来,她奋力想要守住自己的意识。

那味道。哦,天哪,那味道。这些野兽大多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而这个像桑拿房一样的洞穴可绝不是能让尸体保存完好的地方。

加兰和他的宠物——他叫它奥拉戈尔——跟在后面冲了上去。萨斯基亚在心里暗自叹气。她看不出这对精灵来说能有什么好结果。他是有寻死的念头吗?

一阵熟悉的低语声在洞穴中传开,萨斯基亚看到鲁希尔德把手按在了地上。出现在她朋友头顶上的标注和倒计时告诉了萨斯基亚她想知道的一切。“等等,加兰!”她压低声音喊道,“鲁希尔德正在施展化石为尘的法术。而且我觉得我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德鲁伊犹豫了一下,然后完全停了下来,把他的宠物也唤了回去。突然,巨怪脚下的地面塌陷了。被蜂拥而上的怪物们的重量压着,她向前扑倒,四肢着地。就在同一时刻,得益于鲁希尔德迅速施展的化尘为石法术,地面又变硬了,结果她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困住了。

“我太清楚那是什么感觉了。”加兰嘟囔着。

野性大发的萨斯基亚吼叫着,左右摇晃身体。她感觉自己在奋力挣脱那坚硬岩石无情的束缚。地面开始摇晃,石头上出现了裂缝。

萨斯基亚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滑落,要和这只狂暴的野兽融为一体了。

“就是现在,加兰!”她大喊道,“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砍掉我的手!”

“你似乎特别急切地想再失去一条肢体啊,恶魔。”加兰说。

“它会再长出来的!总比永远被困在你脑袋里强。动手啊!”

不用再多催促,精灵高举长柄刀,向前一跃,把一对僵尸蜘蛛模样的东西拨到了一边。他大喊一声,挥刀砍向她的手腕。

萨斯基亚感到一阵刺痛,接着是灼烧感。但这比她预想的要疼得轻多了。

加兰查看伤口时,她明白是为什么了。尽管这一刀砍得挺用力,但并没有砍断她的手。实际上,只是勉强划开了她手腕上像岩石一样坚硬的皮肤,然后就卡在那儿了,还把下面较软的组织烫得滋滋响。

野性大发的萨斯基亚尖叫着、扭动着、摇晃着,把刀晃了出来,同时伸长脖子,试图去咬那个伤了她的精灵。加兰往后退了一步,绕到另一边,从另一个角度朝她攻来。

伴随着一阵石块和碎屑飞溅,她的手挣脱了出来。长着利爪的手指紧紧抓住精灵的手腕,用力一扭。骨头断了,他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突然,萨斯基亚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还有……别的感觉。有个东西出现在她视野的角落里,在空中若隐若现。它闪闪发亮,呈圆形,她觉得自己能看清在那光亮表面上画着的一张脸的轮廓。

没等看清那是什么,她就用意念伸出手,抓住了那个物体。她的视野摇晃起来,然后变换了,接着她就从很高的地方俯视着加兰,同时还紧紧攥着他骨折的手腕。

她攥得更紧了。

这个小混蛋竟然想杀她!还两次!她之前怎么没杀了他呢!她要把他的睾丸扯下来,塞进他的喉咙里!然后再把他的喉咙扯出来,塞到……

她犹豫了,困惑地眨着眼睛,因为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喊,让她别再伤害这个可怜的家伙了。那是她自己的声音。每过一会儿,她脑海里的这个声音就更大一些,直到最后,那不再是个声音了,那就是她自己。

而这种愤怒?这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萨斯基亚松开了手。差一点就完全放开了,不过她又改变了主意。

“对不起!”她说,“但奏效了!我又变回我自己了。”

“放开我,恶魔!”加兰压低声音吼道。

“我觉得那样不太好,”萨斯基亚说,“我觉得就是碰到你才让我变回来的。要是我松开……”

“我……明白了,”加兰说,“别松开我,恶魔。”

“哦,你倒是拿定主意啊,加里,”鲁希尔德说。她朝萨斯基亚笑了笑,“看到你回到自己身体里,从他身体里出来,我可真高兴。”

“是啊,我也是。”萨斯基亚说。

坚硬的石头变软了,从她身边流走了。萨斯基亚紧紧抓着精灵的手腕,从沙坑里走了出来,满意地活动了一下后背。

直到差点失去这具身体,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它有多依恋。这个庞大的、像怪物一样的身体是她的了,就像她原来人类的身体一样,甚至可能更甚,毕竟在地球上出事后,她受了伤,身体变得很虚弱。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那只胳膊,欣赏着那溅满血迹和污垢之下新长出来的肌肤。那些凸起的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觉更像石头而不是肉的东西。她的关节还能活动,但其他地方的皮肤变得像钻石一样坚硬了。好吧,也许没那么硬,但也足够硬到能挡住加兰那把魔法刀刃,不让它完全砍穿了。新长出来的肌肤比以前光滑多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那些粗糙的地方都打磨掉了。想想她记得的深虫砂囊里的情形,也许真就是那么回事……

她的新胳膊上肌肉鼓鼓的。她那花岗岩般的腹肌让“轮廓分明”这个词有了新的含义。在度过了青春期对着肌肉男犯花痴的幼稚阶段后,她就再也没对那种肌肉过于发达的健美身材感兴趣过,当然也从没想过自己要变成那样。但在这个世界,她树敌众多,强壮的身体或许能救她自己或者她在乎的人的命呢。

今天,萨斯基亚对自己赤身裸体的状态竟然出奇地不觉得难为情。也许是因为她离开自己身体的那段时间让她有了新的视角,又或许是因为她新变得坚硬的皮肤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尊会动的雕像,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物。等她把身上的血污和泥巴都清理干净后,还会有同样的感觉吗?现在看来,这好像也不重要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呢。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说,“咱们看看怎么把这阿尔利姆从我的手里弄出来吧,这样就能送你上路了,加兰。”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她能回到自己身体里,是因为精灵的手腕碰到了阿尔利姆,而不是因为阿尔利姆和她自己的肉体接触。她把这个想法跟鲁希尔德和加兰解释了一下,于是加兰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按在她手掌里的水晶上,然后她松开了他骨折的手腕。

自从看到自己从深虫身体里出来后,在过去的这几天里,阿尔利姆似乎往她手里面陷得更深了。现在,她只能看到一个硬币大小的、发着琥珀色光的圆圈。这手术可得费不少时间,而且会很疼。

“我觉得应该由你来动手,鲁希尔德。”萨斯基亚提议道。

“嗯,”她朋友说,“我觉得这个尖耳朵家伙可能会手滑,然后一刀捅到你背上呢。”

“你听我说——”加兰抗议道。

“手腕骨折了,记得吧,”萨斯基亚打断他说,“你这只手没法用刀了,另一只手也腾不出空来。”

“真希望他两只手腕都断了才好呢。”鲁希尔德嘟囔着。她把刀抵在萨斯基亚的肉体和那发着红光的水晶相接的地方。

萨斯基亚已经准备好迎接疼痛了,可疼痛并没有来。

鲁希尔德双手用力往下压,可萨斯基亚只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压力,而且连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突然,刀滑了一下,划到了加兰的手指。他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萨斯基亚盯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愤怒的火光。她看了看鲁希尔德,然后笑了起来。“我想你根本就不需要一直碰着它嘛。干得好,鲁希尔德!”

“那是个意外。”她朋友说。

“一个幸运的意外。当然了,他可不觉得幸运。”萨斯基亚朝加兰瞥了一眼,他正把流血的手指含在嘴里。“不过他就没高兴过。”

“等我手里拿着魔力聚焦物,站在树叶和天空下的时候,我就高兴了。”加兰说。

“我们会想出办法的,别担心,”萨斯基亚说,“让我看看这东西陷进去多深了……”她启动了x光医疗透视界面,举起了手。她不禁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她顺着胳膊往下看,目光停在了胸口处。“好吧,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解释一下。”他说。

“嗯,结果是,阿尔利姆陷得非常深。它沿着我的胳膊一直延伸到胸口,而且有丝丝缕缕的这种东西遍布我的全身。看起来就像某种发光的红色根系一样。”

“我不信你。”他说。

“我没瞎编!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它短时间内是弄不出来了。”

“但愿你是错的,恶魔,因为要是你说的没错——”

洞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精灵弯下腰,捂着鲁希尔德踢到的下身部位。

“哦,闭上你的臭嘴,没用的家伙!”矮人说,“你想怎么样?用你那骨折的手腕来对付我们吗?你真该庆幸我们几天前没直接要了你的小命!萨斯基对你可比你应得的仁慈多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萨斯基亚叹了口气,看着他俩剑拔弩张,这无疑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对峙。闹得够了。她伸手把两人都举到了空中,一只手抓着一个。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鲁希尔德喊道,而加兰只是怒视着她。

“谢谢你为我辩护,鲁希尔德,但请别杀了他,”萨斯基亚说,“还有加兰,你现在没资格威胁我。所以就闭嘴,让我想想办法,好吗?”

她轻轻地把两人放回地上。看到他们没立刻又掐起架来,她放松下来,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自己体内。

遍布她身体的阿尔利姆网络比她想象的还要广泛,分支成比头发丝还细的细丝。它们延伸到她的脚趾和指尖,还缠绕在每一个主要器官周围。现在她体内的阿尔利姆可能比加兰那根法杖里原本含有的还要多。可要是这样的话,多出来的部分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朝附近一个岩石水洼里自己的倒影看去。好吧,这有点吓人。甚至有阿尔利姆的细丝延伸到了她的大脑里,就像某种怪异的、会夺舍身体的外星寄生虫一样。

萨斯基亚关掉了x光透视界面,在心里暗自叹气,然后审视起自己新变得坚硬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啊,她微微咧嘴一笑,心想。其实,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变形的面容,早就不再对着自己的倒影畏缩了。那些现在已经熟悉的面部特征还在——只是印刻在了更坚韧的基底上。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视野角落里又有新东西出现了;又是一个神谕相关的小玩意儿。很快,它聚合成了一个看起来装着冒泡蓝色液体的小瓶子。

有意思。是一瓶药剂吗?

在游戏里,说到药剂,蓝色通常代表着一种很特定的东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少有游戏开发者会在这方面打破传统。蓝色药剂几乎总是法力药剂。

在典型的游戏里,法力是施展魔法的燃料,是非常字面意义上的燃料。法师们有一个看不见的法力池,从中汲取法力来施展法术。法力耗尽,就没法再施法了。

这个世界里没有叫法力的东西,不过鲁希尔德提到过另一种魔法资源。她管它叫魔力精华。

那么她界面上这个新出现的小玩意儿是某种虚拟的魔力精华药剂吗?

这好像不太说得通。根本就没有魔力精华药剂这种东西。据鲁希尔德说,施法者是用顶端镶嵌着阿尔利姆的魔杖或法杖直接从世界树汲取魔力精华的。施法者的熟练度以及她所选择的魔力聚焦物会影响她汲取魔力精华的速度、对施展出来的法术的控制程度,以及施法后有多疲惫,但汲取魔力精华的量并没有严格的限制。不存在一个需要填满的池子,也没有药剂来填充它。

但如果不是药剂,这东西又是什么呢?

萨斯基亚用意念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那个瓶子形状的物体。

什么都没发生。

“白想了。”她嘟囔着。这时,她看到加兰正睁大眼睛盯着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当然有东西了,我现在这么脏,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东西。”

“除了个挺大的鼻子,你脸上没别的了,萨斯基。”鲁希尔德说。

“我希望还有眼睛和嘴巴呢。”萨斯基亚把黏糊糊、乱糟糟的头发从眼前拨开,擦了擦额头。她身上出汗出得厉害,速度快得惊人。“是只有我觉得,还是这儿变得更热了?”

一阵热风朝她席卷而来。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低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是鲁希尔德在施法,还是……?

加兰蹲在地上,手掌拂过一片磷光苔藓,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那些脆弱的枝叶在他充满爱意的抚摸下似乎扭动伸展起来。他的手划了一个大弧,原本的苔藓向上涌起,将德鲁伊卷入了一个由闪烁的真菌叶片形成的旋转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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