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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显福与白绵的这场对谈,高庸没有跟上去凑热闹,他摸出一包烟,找了个吸烟区打发时间去了。

至于白绵的安危根本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只要处于这片区域,没人能伤的了她。

……

进到办公室来,林显福把白绵推到她最常坐着的位置,拿出放在隔壁柜子专属于她的杯子,去洗手台洗了洗,然后给她倒上了咖啡。

白绵揉了揉眼角,吸了吸鼻子,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

直到装满咖啡的瓷杯被推到她的面前,女孩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谢谢。”

白绵轻声道谢,拿起了杯子,小口吹了口热气,抿了一小口。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但此时的女孩却感觉,现在喝起来的味道却比先前担惊受怕的几天更美味了。

林显福在她的对面凳子坐下,给自己随手拿了个杯子也倒了一点咖啡。彼此距离一臂之隔。

“阿福。”

杯子被放下,白绵习惯性的绞着手指放在自己的腿间,仪态文静淑女,她柔声问道:“比起你要汇报的事。能告诉我,在你消失的那几天,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林显福早已在脑中组织好相关的简练语言,此时被问及,想也不想便答道,“我在六天前的早上,在公安局与高庸交换过情报,回去学校之后,被以前曾有过矛盾的人过来寻仇。”

“当时的我……短暂的失去了理智,然后在恍惚间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仅存的一点理智在克制我杀人,但是他们的鲜血无可避免的粘到了我的身上。”

“在触碰到人血的那一个刹那,我的身体感觉到了异样。”林显福眼帘低垂,语气复杂,“为了压抑捕猎的欲望,我躲藏在无人的林地,度过了几天时间。在那里……差点跨过了人性的边界。”

“但你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白绵看着他的表情,认真说道,“这很了不起。从你的眼神我可以看得出来,你的意志比以前更坚定了。”

林显福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在那之后,我嗅到了那头潜伏在学校的异想体的气味,循着气味过去将其猎杀。”

“在猎杀之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林显福斟酌的说道,“白绵,你有没有听说过……异想体之间互相吞噬的事情?”

“吞噬?”

白绵怔了一下,“没有遇到过这种先例……为什么这么问?”

“等等。”

白绵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当时周若朽死去的地方,附近并没有发现液状异想体的踪迹,那里就是地下室,本该无处可去才对?先前她还有过疑惑,但现在随着林显福的这个问题一提出,女孩顿时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那头祸害学校的失控异想体,被你猎杀之后吞噬了?”

白绵张大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那岂不是代表,你的身体容纳了两……不对,三头异想体?”

“……”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林显福暗地吐槽,自己只要说个头,她自己就已经把真相完全猜透了。

“我不知道那种算不算是寄生。”林显福点点头,迟疑的说道,“它接触我的身体之后,确实与我融合了。”

“奇怪的是,融合之后,我并没有因此产生一种“多出了什么东西”的异样,只有那种饥饿被填满的感觉。”林显福说道,“猎杀完那头怪物吞噬之后,我濒临失控的理智也恢复了,并且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所以我想问,我的特殊能力——会不会是可以捕食怪异?”

“唔……”

白绵低垂眼帘,静静开始思考起事情,露出了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林显福小口抿了一口咖啡,静静坐着,没有开口打断她的思考。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白绵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认真问道,“你在吸收了那些异想体之后,有发现其他奇怪的症状?”

“有。”

林显福果断回答道,“在那之后,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诡异的密室,但是醒来之后的记忆却不记得其中细节……”

他试图描述一下自己梦里的见闻,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徒劳。

白绵静静的听完之后,解释道,“针对这件事,前后结合思考后,我多少有了一点猜测。”

女孩笑着说道,“你的档案也许需要重写了。在你体内的异想体,也许并不是单纯的“兽型”异想体。”

听不懂,要长脑子了……

林显福无奈说道,“可以说的更通俗易懂一点吗?我不太听得懂你的意思。”

“咳恩。”

白绵轻咳一声,斟酌之后,简单说道,“我并不认为吞噬怪异,就是你的特殊能力。反而你所说的那个密室……有点意思,这已经脱离了兽型异想体的范畴了。”

“兽型异想体的成长,需要通过不断的进食生肉,满足异想体的食欲,方能强大。这是所有兽型都通用的特质。”

“而寄生之后附带的能力,则是在鼓励宿主去进食,是为了方便诱惑你的“奖励机制”。吃的越多,越能变强,越强越难以回头,也就更容易跨过底线,反被异想体驾驭。”

“但是你身上的情况不一样。”

白绵继续说道,“你抗拒吞噬生肉与捕食人类,一直在忍耐饥饿,而异想体却在时刻想着捕食,这就导致了在你的体内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拉锯状态。

而这种拉锯战,也许暗地里已经使它扭曲了自己的食谱,要知道,宿主和异想体,是互相影响的……这也就直接导致,它饿极了连带着连同类也不放过。”

“从这里开始,已经可以说与兽型异想体迥然不同了。这种被扭曲的规则特点,说是“抽象型”会更加恰当一些。”

“也就是说,它的真正本体,可能并不是兽型,而是一种拟态成“兽型”的抽象型异想体。只是它恰好给你的能力是“变成狼人”,和加强三感罢了。

真正的特殊能力,也许跟那个密室有关,而你尚未达到启用的条件,这些特征同样属于抽象型异想体“规则的条律”这一特性。”

白绵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道,“并且关于这个观点,我还有一个证据可以补充。”

“据我所知,世界上所有的异想体从没有发现过重复的。而在你之前,已经有狼型异想体被发现了。”

白绵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是机密信息,目前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并不是在国内,而是在欧洲,兽化形态是一头雄壮的白色巨狼。实力极为强大。而他的特殊能力,是同化人类,使他们变成在月圆之夜就忍不住狂躁的“狼人”。”

那些由白色巨狼转化而来的狼人被称为“狼裔”,常年盘踞在国外,不曾踏入过国内。

因此本地基本可以断绝了“狼人”出没的可能。这个信息的指向性并不是国内的高阶员工,因此算不上是泄露机密吧。白绵在心里想道。

“那整了半天……我不是狼人?”

林显福怔了好久……那会是什么?他把疑问如实提出。

看到他愣住的表情,白绵总觉得有些好玩,女孩抿嘴笑道,“这重要吗?无论是不是狼人,你都仍然是你。”

“你是林显福,今年24岁。”白绵笑着说道,“是一名憎恨怪异,在黑夜猎杀怪异的专职猎手。只要确定你自己是什么人,这不就足够了吗?”

林显福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无论体内的怪物是兽型,还是抽象型,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异类罢了,是自己需要持之以恒对抗的东西。本质是什么?重要么?

不过既然它被扭曲了食谱,林显福想,那岂不是下次饿极了,找个怪异开刀就完事了?根本不用再进食人类了。

林显福把这个问题如实提出。白绵却摇了摇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女孩担忧地说道,“阿福,异想体这种怪物,光是有一头寄生在体内,就已经足够让人的生活与心性天翻地覆了。你还想多吃几头呀……这简直前所未闻。”

“一头,两头,三头你目前没有异样,但是再继续吞噬下去的话……”白绵担心地说道,“我怕你以后遭受的反噬会更大。”

林显福闻言愣住,陡然间意识到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

最开始寄生时,在兽医诊所,见到鲜红血液,第一次濒临失控的时候,当时自己的状态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也不会有太多的受苦。

可是自从把周若朽杀死,无意间吸收了它的异想体后,虽然状态因此平稳了一段时间,但是不久之前紧接而来的第二次濒临失控,那股在无人林地挣扎痛苦,求而不得的渴望,全身细胞都在酥软,麻痒的感觉,就差点把林显福的理智直接击穿……

而现在呢,自己的体内已经有三头异想体,如果下次再濒临失控的话,那股后劲会不会来的更加汹涌,更加凶残?

白绵无意间因为关心说出的的话语,瞬间点醒且浇灭了林显福以为自己无意间找到了解决兽性的良方,欣喜于找到压制体内怪物的“捷径”的潜在心情。

——果然,它没那么容易被自己所控制,驾驭。

林显福无助地低下头,陷入了沉默,之前因为理智恢复的那股欣喜感觉已经被彻底冲散了。

这场直达深渊,没有回头路可言,直至死亡也许也不能终止的野性旅途,也许才刚刚开始罢了。

察觉到林显福瞬间产生的消沉,白绵意识到自己也许讲错话了。

“阿福,不要担心。”

白绵担忧的伸出柔软的小手,把他搁置在桌上的冰冷的大手轻轻捉住,将自己的体温与温柔传递过去,“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的。”

“你绝不会成为怪物的,要对自己有更多的信心。”白绵柔声安慰道。

“嗯。”

林显福默然点头。

他清楚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白绵的错,她只是客观的替自己分析,考虑问题,并解答出答案罢了。这不能成为将因此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全部怪到她头上的理由。

这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试图冲散掉刚才因为异想体而积压的压抑心情,显然效果不是很好,但白绵作为他的朋友,已经尽力了。

也就是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您好,白教授,我是许妄贞,冒昧来访。”门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我定期来拜访,拿档案了。”

林显福听到这个声音,却突然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他现在的听觉,嗅觉,视觉已经得到了再次的加强。无意间的,他的三感捕捉到了某种异样。

听到那阵敲门声与说话声,白绵这时才回过神,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和林显福捉在一起,这让女孩的脸颊有了些许红润,她悄悄收回手,轻咳了一声,然后才对外面说道,“请进吧,门没有锁。”

门于是被推开,进来了一个身高约莫180,体格壮硕,面貌俊俏,肤色红润,长相年轻的男人,应该也就和林显福差不多年纪。

他穿着一身与孙婧雨款式类似的黑色大衣,同样是隶属于朱雀坊,顶头上司是温明悦。

他之所以在今天过来,是因为要按照规定,来这领取定期上报的关于异想体方面的宿主资料,以及相关的研究进展。

白绵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由于她无法离开这片地方,定期会有人过来从她这里拿走档案,用作评估与审核。

这次只是恰好林显福在场目击了这一幕罢了。

也就是这一次关键性的巧合,让林显福捕捉到了某种已经根深蒂固,并盘踞在白绵身边已经许多时间的黑暗!

林显福暗中发动了三感交叠的能力,感知到了周围所有人的心跳,呼吸,以及低语声。

“这个家伙……”林显福双眼微眯,无意识的绷紧了全身肌肉。

这名来自于朱雀坊的穿着黑大衣的员工,许妄贞。

林显福再三又仔细的确认过后,终于发现了那种难以言述的异样感!

从许妄贞的身上,竟然没有听到心跳的声音?!

——他,也许是个死人,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总之,绝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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