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鬼刹大人将一个黑色药瓶递给了他完成这个任务!这个药瓶整体呈琉璃质地,通透明亮,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表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蜈蚣雕花!
站在桌前的那位中等身材的老者……正是井巫(管宗门的执事),此刻正满脸馋意地盯着那个黑色药瓶。他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则不停地摩挲着自己下巴处那灰白相间的胡须。头顶还别着一顶精致的发冠,随着他身体微微晃动而闪烁出点点光芒。
井巫双眼紧盯着桌上的黑色药瓶,心中暗自思忖:“这究竟是什么毒药啊?得想个法子让它发挥最大作用才行……若是就这么直接喂给掌门,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如此莽撞行事!”念头急转之间,他原本凝重的脸色忽然变得奸诈且嬉笑起来。只见他迅速伸手一把将药瓶紧紧握在了手中,然后转身朝着药房玉清玄丹阁走去。
药翊身处一座古旧而庄重的楼阁之中,四周静谧,唯有他手中器具偶尔碰撞,发出细微声响。此刻,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刹那间,刺目的阳光如汹涌潮水般一泻而入,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抬眸望去,来人竟是天衍真人。
井巫一袭素黄白色长袍,衣袂随风轻轻飘动,面带微笑,眼中满是亲切:“药老弟,煞是辛苦了。”言罢,他伸手入怀,掏出一精致翡翠绿的酒壶,那玉叶琴酒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药翊本专注于炉前之事,闻到这熟悉的酒香,肚子里的馋虫一下就被勾引了出来。他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脸上随即绽出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左手一把拉住天衍真人的手腕,边拉边往左面走:“师兄啊!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啦,忙了这许久,是得适当休息会儿。走走走,咱去里间,边喝边叙叙旧。”
两人穿过一段雕梁画栋的回廊,进了里间。屋内布置典雅,桌椅皆是上等檀木所制,墙上挂着的字画散发着墨香。药翊拉着天衍真人坐下,迫不及待地接过酒壶,先仰头闷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师兄懂我,知道我就好这口。”
井巫笑着摇头,目光扫过屋内的药柜、丹炉,感慨道:“药老弟,你这一心扑在药理丹药上,可也别累坏了身子,今日得空,咱师兄弟俩定要好好畅饮一番。”说罢,药翊:不妨事,哪有师兄你辛苦啊。两人相视大笑,碰杯之声在屋内清脆响起。
井巫独自站在庭院之中,仰头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声音冷硬又带着几分不甘:“哼,外人都道我是个威风八面的执事,手握着这门派诸多事务的决断大权,可实际上又如何?在那些真正的权贵眼里,我还不是跟看大门的狗一样,只能摇尾乞怜,做些迎来送往的琐碎杂事。”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落寞。
药翊坐在桌椅上,听到这番言语,心中不由一酸,他快走几步来到井巫身旁,伸出左手,重重地拍了拍井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师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想当初,你我落魄修仙界,身无长物,若不是掌门独具慧眼,给了咱俩机会,哪有如今施展拳脚、一展宏图的局面?这份知遇之恩,咱们可不能忘啊。”
井巫闻言,微微一怔,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扶了扶额,似是想将满心的愁绪驱散,旋即转移话题道:“罢了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说起来,我平日里忙忙碌碌,鲜少见着你自己在这儿炼丹淬炉,今日怎么得空了?”
药翊闻听此言,神色一正,目光中透着几分坚毅:“师兄有所不知,如今掌门外出封魔玄穹岭,不在此坐镇,门中诸事繁杂,丹药的消耗更是巨大。咱们身为门中弟子,自然得担起责任,我必须得制作出源源不断的丹药,万一有所短缺,影响了弟子们修炼、疗伤,那可如何是好?这后方保障,可不能掉链子啊。”
井巫听了,微微点头和药翊又续上一杯:“师弟所言极是,你辛苦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药翊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坚定而沉稳地说道:“咱们只需各尽其责便足矣,万不可让那些可恶的魔物有丝毫可乘之机,侵入我们这方净土啊。”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严肃且专注,仿佛眼前已经浮现出魔物肆虐的场景。
站在一旁的井巫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井巫抬起眼眸,深深地望向药翊,目光深邃而幽暗,其中似乎隐隐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光芒。紧接着,他动作缓慢而优雅地端起手中的酒杯。那酒杯在如水的夜色笼罩之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冷冽寒光。只见他将酒杯轻举至唇边,嘴唇微张,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美酒。那姿态看上去悠然自得、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随后,井巫看似随口一问:“赤烛蜥,如今在你悉心调养之下,状况如何呢?”听闻此言,药翊原本紧绷的面庞瞬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他挺了挺胸膛,腰板儿笔直如松,然后用力地拍打着自己宽阔的胸口,声音洪亮而自信地高声回应道:“哈哈,我可是每日都对其关怀备至啊!用上等的灵丹妙药给它滋补身体,更以熊熊燃烧的烈焰作为食物供它享用。现如今,这赤烛蜥的精气神可谓是与日俱增,越发地旺盛了!”说完这番话后,兴许是因为饮酒过多,酒劲逐渐涌上心头,药翊刚刚想要站起身来,却又像是突然失去平衡一般,摇摇晃晃地重新坐回椅子上。此时他的步伐已然变得虚浮不稳,显然已是醉得不轻啦!
只见那井巫原本有些浑浊的双眼突然闪过一道锐利的精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药翊,嘴里还轻声呼唤着:“药老弟,快醒醒啊!醒醒……咱们继续喝酒呀!”然而,无论井巫如何呼喊和推动,药翊都毫无反应,依旧沉醉在梦乡之中。井巫见状,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这药翊究竟是真的醉得如此厉害,还是故意装出这番模样来呢?想到这里,井巫决定再加大一些力度,试图将药翊唤醒。于是,他再次用力地推了推药翊,并提高了声音喊道:“药老弟,别睡啦!起来起来,我们还有好多美酒没喝完呢!”可是,药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井巫笑了,转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朝丹房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吹得路旁的枯枝“沙沙”作响,仿佛有鬼魅隐匿其中。好不容易到了丹房门口,那厚重的石门紧闭着,井巫念动咒语,石门缓缓开启,一股热浪裹挟着丹药的馥郁香气扑面而来。
井巫抬脚迈入,往丹房深处走去。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光的夜明珠,将这密室照得亮如白昼。走着走着,只见几颗玲珑珠映入眼帘,每一颗都足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璀璨夺目,它们镶嵌在一座被高高吊起来的九天神火炉上。炉中,翻滚着的岩浆好似瀑布一般,呈环形倾泻而下,炽热的光芒映照在井巫脸上,明暗交错。
丹房内,火光摇曳,井巫脸上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在跳跃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狰狞。他缓缓伸出手,探入宽大的袖子里,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一个通体漆黑的瓶子,那瓶子在微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幽光,仿佛藏着无尽的罪恶。
井巫拔开瓶塞,将瓶口倾斜,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炎火的岩浆倒去,随着“滴答滴答”几声轻响,黑色的液体瞬间没入翻滚的岩浆之中,瞬间被汹涌的热浪吞噬,只留下几缕刺鼻的青烟袅袅升起。他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嘴里念念有词:“哼,你就慢慢品尝我精心加了料的东西吧,看你这宝贝赤烛蜥还能嚣张几时!”说罢,他紧紧攥着瓶子,沿着那狭窄得如同羊肠小道般的“岩浆瀑布”,一步一步缓缓往下递进。
此时,四周愈发寂静,唯有石阶上不断渗出的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那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不断回响,仿佛是死亡倒计时的钟声。井巫的心跳急剧加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却也不敢停歇片刻,生怕这毒计被人撞破。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抵达底部。一座巨大的八边形方柱矗立在眼前,巍峨而神秘。踏入塔内,浓重的烟雾扑面而来,呛得井巫几近咳嗽。在那中央的地上,一只身形庞大的赤烛蜥正毫无防备地蜷缩着酣睡,它周身的鳞片犹如古老的铠甲,在微弱的光芒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那是力量与危险的信号。偶尔,赤烛蜥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每一次呼吸都似有汹涌的热浪翻涌而出,让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扭曲颤抖。
井巫见下毒已然得逞,不敢多做逗留,匆匆转身,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他竭力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调整着慌乱的步伐。回到药翊的桌边,他瞧见药翊正烂醉如泥,瘫倒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井巫眼珠子一转,赶忙佯装出同样喝醉的模样,脚步踉跄地走到药翊身旁,“扑通”一声倒在旁边假装酣睡。
没等他缓过神来,正巧五位弟子正好学问师父拿药谱呢!推门而入,弟子们见师父和师叔这般醉态,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赶忙上前拉住两人。井巫见状,心中一紧,索性借机装起了酒疯,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拉拢住药翊,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来……来,再喝!咱……咱俩今儿个非得一醉方休不可!”说着,还挥舞着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一气,试图让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好骗过众人的眼睛。弟子们费劲地拉扯着两人,丝毫未察觉一场巨大的危机已然在这看似平静的夜里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