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手电筒的冷光划破黑暗，悬浮的尘埃在光束中凝聚成细碎的银河。
萧奈握着枪托的指关节泛白，战术手电筒在墙面上扫过的瞬间，那些渗出青黑色黏液的弹孔突然停止了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
陆风的后背仍留着防磁货架的凉意，防护服的内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面罩上凝结的霜花随着呼吸忽明灭灭。
“磁场干扰源在三号区。”贺阳的声音从增强现实（AR）眼镜中传出，带着失真的杂音。
他蜷缩在倒扣的金属货箱后面，全息键盘的蓝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当增强现实界面第七次报错时，他扯下眼镜，狠狠地甩了甩，“有人在用电磁脉冲干扰民用频段。”
李晴冰的夜视目镜闪过幽绿色的数据流，她背靠承重柱，屈膝警戒，改良版hK416突击步枪的激光瞄准点在雾气中忽隐忽现。
某种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墙缝蜿蜒而下，在防爆地板上腐蚀出缕缕青烟。
“氧气含量降到了19%。”她突然说道，战术手套擦过目镜时，蹭掉了半片冰晶，“那些黏液在消耗空气。”
陆风突然抓住萧奈的手腕，防护服感应到接触后，边缘照明自动亮起。
在冷光笼罩的水泥地上，二十七个弹孔渗出的黏液正诡异般地聚合成某种符号。
他单膝跪地时，防毒面具差点撞到萧奈的枪管，医用镊子从战术腰带上滑落的瞬间，萧奈默契地用手电筒照亮了那片区域。
“这不是随机的弹道。”陆风用镊子尖挑起半凝固的黏液，暗红色的物质在冷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北斗七星的玉衡位被刻意加重，瑶光位有双环嵌套。”他的声音透过呼吸阀听起来有些沉闷，但指尖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却异常流畅，“去年侦办浑天仪案时，我在明代司天监的残卷里见过类似的标记。”
贺阳突然一脚踢开脚边的金属罐，增强现实眼镜重新启动时发出的蓝光惊飞了角落里的机械蟑螂。
“钱大勇的义肢信号消失了！”他扯着嘶哑的嗓子喊道，全息投影在雾气中拼凑出残缺的工厂平面图，“但五分钟前，有一段加密数据流从通风管道传来——”
凄厉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划破黑暗。
萧奈的战术手电筒扫向顶棚，生锈的通风管道正在诡异扭动，防爆玻璃外墙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霜花。
陆风猛地抓住萧奈战术背心的后领，将他向后扑倒，一滩冒着热气的腐蚀液擦着他们的靴底溅到货架上，防磁涂层瞬间鼓起焦黑的水泡。
“二十八宿危月燕。”陆风喘着气说道，他按着萧奈的肩膀借力站起身来，医用镊子指向地面上重新聚合的黏液符号，“这个警示标记最早用于明代军器局，当有人擅自触动禁忌机关时……”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防护服的警报器突然亮起黄色警示灯。
李晴冰抛出电磁脉冲弹的瞬间，贺阳的增强现实眼镜突然接收到断断续续的信号。
全息投影在硝烟中拼凑出半张工厂结构图，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他们正下方有规律地跳动。
“地下层！”他嘶吼着扔出信号增强器，“钱大勇的义肢信号在地下七米处——”
萧奈的战术手电筒突然照向陆风的面罩，冷凝水正顺着呼吸阀往下淌。
当他伸手去扶陆风的肘部时，整面西墙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声。
那些青黑色的黏液在震动中沸腾起来，逐渐凝结成北斗七星的金属轮廓，天权星的位置赫然出现钱大勇工牌的反光。
“不是幽灵。”陆风突然摘掉左手的防护手套，将医用传感器直接按在黏液符号上，“这些是纳米机器人集群，有人在用磁场遥控它们模拟灵异现象。”他的瞳孔在夜视镜后面微微收缩，“还记得那个姓周的访客的金属踝关节吗？那种冷淬钢是军用级别的……”
贺阳的惊叫声伴随着玻璃爆裂声响起，二十七个弹孔同时喷射出银白色的雾气。
李晴冰的夜视目镜突然黑屏，她凭着肌肉记忆朝天花板连开三枪，坠落的通风管道碎片中闪过半片银白色的发梢。
陆风在混乱中抓住萧奈的战术腰带，医用镊子精准地夹住空中的某粒反光物体——那是一个正在自毁的纳米机器人，尾部刻着模糊的“Z”字标记。
当第二波电磁脉冲袭来时，陆风感觉自己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萧奈的战术手电筒在剧烈晃动中扫过货架的缝隙，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拖着钱大勇的机械义肢消失在暗门后面，金属踝关节撞击地面的节奏，与浑天仪苏醒时的震频完美重合。
银白色雾气裹挟着刺骨寒意，萧奈感觉怀里的重量突然下坠。
陆风的后背撞在生锈的货架上发出闷响，防护面罩的警报灯已经转为刺目的红。
他扯开自己的呼吸阀就要凑过去，却被对方冰凉的手套按在胸口。
“别犯傻。”陆风的声音带着气音，医用传感器还粘在战术手套上，荧蓝数据在两人之间的雾气里流转，“氧气优先给……”话没说完就呛出咳嗽，面罩内侧的冷凝水顺着下巴滴在萧奈的战术背心上，晕开深色痕迹。
李晴冰的夜视目镜突然恢复运作，幽绿视野里正好映出萧奈颤抖的指尖抚上陆风面罩的画面。
她咬碎舌尖尝到血腥味，改良版hK416的保险栓发出清脆声响。
“东南角排风管，”她哑着嗓子朝贺阳方向喊，“用燃烧弹。”
金属罐滚动的声响中，萧奈突然抓住陆风的手按在自己颈侧。
战术背心的温度传导片烫得惊人，隔着防护手套都能感受到皮下奔腾的血液。
“给我三十秒。”他贴着对方起雾的面罩说话，枪管突然指向头顶某截扭曲的通风管。
贺阳的全息键盘在硝烟里炸开火花，他蜷缩着用后背撞开控制面板，裸露的电线缠上小臂。
“找到了！”他嘶吼着将信号增强器插进配电箱，增强现实界面突然投射出立体的工厂结构图，某个闪烁的蓝点正在他们脚下二十米处规律脉动。
钱大勇的机械义肢就是这时破墙而入的。
生锈的金属手指抓着滋滋作响的电磁干扰器，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北斗七星突然解体，化作银针暴雨射向众人。
萧奈抱着陆风翻滚到承重柱后，听见医用镊子撞在地面的脆响。
“周先生托我问好。”沙哑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周姓访客的金属踝关节敲击着二楼钢架，他手里的声波发射器正在重组墙面的黏液符号，“诸位不觉得二十八宿的排列很美吗？就像……”他突然轻笑，生锈的排风扇轰然启动，将危月燕星图吹散成漫天银尘。
李晴冰的电磁脉冲弹就是在这时穿透雾气的。
改良弹头在钱大勇的机械义肢上炸开蓝紫色电弧，贺阳趁机将全息投影射向顶棚：“地下层有备用通风井！”他的镜片映出密密麻麻的代码瀑布，“但加密协议用了明代军器局的……”
陆风突然推开萧奈。
医用镊子擦着钱大勇的耳廓钉进墙面，带出一串纳米机器人组成的血珠。
“永乐二十年的火器密档，”他咳嗽着扯开氧气阀，将最后半管应急氧气推给萧奈，“用《武备志》卷七的破译法。”
金属碰撞声与全息键盘的敲击声骤然重叠。
当增强现实界面爆出明代星图时，整面西墙突然龟裂，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升降梯井。
周姓访客的声波发射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那些悬浮的纳米机器人瞬间凝结成鬼面，朝着众人俯冲而来。
“跑！”萧奈拽着陆风的手腕冲进电梯井，李晴冰的扫射在身后织出火力网。
贺阳的增强现实眼镜突然投射出逃生路线，全息箭头在布满苔藓的墙壁上跳动：“往左！废弃的冷库通道！”
钱大勇的机械义肢卡住电梯门时，萧奈感觉陆风的手指突然在他掌心用力一按。
这个他们约定好的暗号让他浑身紧绷，战术手电筒的光束随着转身动作扫过对方苍白的脸——陆风正把医用传感器按在生锈的管道上，荧蓝数据流倒映在起雾的面罩上。
“电磁脉冲三秒后释放。”陆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沾着黏液的手套突然抚过萧奈的战术背心，“闭眼。”
强光炸裂的瞬间，萧奈凭着记忆将陆风压进墙角。
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鬼面在头顶爆开烟花，他听见金属义肢坠落的闷响，以及周姓访客气急败坏的咒骂。
李晴冰的夜视目镜捕捉到三枚反光物划过弧线，燃烧弹在通风井炸开的火光里，她看清贺阳正把信号发射器插进排水管。
“接住！”贺阳抛来的金属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萧奈抬枪击爆的瞬间，凝胶状灭火剂裹着增强现实投影铺满通道。
全息地图显示他们距离地面只剩五米，但周姓访客的金属踝关节声已经逼近到三个拐弯处。
陆风突然踉跄着撞上萧奈的后背。
防护面罩的警报灯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医用镊子从颤抖的指尖坠落，在金属地面弹起时发出清响。
“走……”他话未说完就呛出带血的沫子，整个人顺着萧奈的战术背心往下滑。
李晴冰的嘶吼与贺阳的惊叫同时炸响。
萧奈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战术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陆风惨白的唇色，突然照见对方左手紧攥的物件——那个刻着“Z”字的纳米机器人残片，正闪着诡异的红光。
破拆锤砸穿墙面的轰鸣中，萧奈把最后半支肾上腺素扎进陆风大腿。
他扯下自己的防护面罩扣在对方脸上，战术匕首划开手腕处的输氧管。
“给我活着。”他贴着陆风冰凉的耳垂低语，转身时眼底泛起血色。
当支援部队的探照灯刺破黑暗时，钱大勇正用机械义肢扒着通风井边缘。
周姓访客的声波发射器还在重组星图，但被电磁锁困住的金属踝关节已经动弹不得。
李晴冰的枪口指着他的后脑勺，却发现对方在笑。
“结案报告怎么写？”萧奈给陆风裹上急救毯时，发现对方还攥着那个纳米机器人。
担架抬走的嫌犯经过时，他注意到周姓访客破损的衣领处，隐约露出青黑色的星宿纹身——那图案与明代浑天仪上的某个标记完全重合。
贺阳蹲在焦黑的电磁干扰器旁边，增强现实眼镜正在扫描残片上的“Z”字刻痕。
“军用级加密。”他转头看向正在做笔录的李晴冰，“但数据库显示这个型号……”
萧奈突然按住耳麦，陆风在救护车里传来的咳嗽声让他心头一紧。
他望着拉起警戒线的废弃工厂，探照灯下的弹孔还在渗出青黑色黏液。
结案报告上“利用纳米机器人制造灵异现象掩盖走私活动”的结论在脑海浮现，但钱大勇被捕时诡异的笑容突然闪过眼前。
他摸向战术腰带，那个本该交给证物科的纳米机器人残片，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暗格里。
红光透过证物袋渗出，在掌心映出模糊的“Z”字，与三年前父亲殉职现场发现的金属碎片，有着相同的淬火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