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陈景铎也在府邸中收到细密的线报。
他迅速调整命令,要求预备粮食第一时间送往重新稳固秩序的坊市。
京营的推进并非一蹴而就,但他们有条不紊,以先稳外围、再清核心的方式,从外向内逐步缩小混乱的范围。
此时内城的一片坊市中,积压的烟尘逐渐散去,街道上满是凌乱的碎物和打翻的摊贩,但阵阵喊杀声渐弱,重新生起的灯火照亮了焦灼嘈杂的夜晚。
有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藏在家中,听到外面士兵在街头挨家挨户安抚,他们才敢掀开门缝,探头观望。
一名老者颤抖着打开小窗,迎面却是一名低头抱拳的将士,
“莫怕,老丈。乱民已清,街上平安,请静候。”
老者眼中含泪,点头数次。这样的场景,不断在街巷里重复。
随着京营一步步推进,内城最为复杂的几个地带也逐渐恢复了秩序。
梁将军策马进入最后一个未清理的坊市,看着街头瘫坐着抓捕的最近一批地痞流氓,他狠狠地一甩令旗。
“封锁全京,严查幕后之人!决不能让这些乱民背后的黑手轻易逃脱!”
待内城的最后一处烟火终于熄灭,整个京城在层层遍控下逐渐平静下来。
陈景铎凝视着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京城。
嘴角不觉微微上扬。此次平乱,看似仓促,实则尽在掌握。
他早已料到相党会狗急跳墙,煽动民乱,却没想到他们如此愚蠢,竟选择与京城中的地下势力勾结。
这正中他下怀!如今,乱民已平,相党覆灭,就连那些平日里藏污纳垢的地下势力也一并被连根拔起。
他之前为了铲除这些势力,可谓煞费苦心,如今竟一石二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尽数清除。
京城,终于要真正地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想到此处,陈景铎不禁心中大喜。
“从此以后,这京城,也就剩下太后一股势力了!”
他心中暗暗道。
“大人,梁将军求见。”侍
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让他进来。”
梁将军大步踏入,盔甲上的血迹还未干透,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大人,乱民已平,刘黑虎等一干人犯已收押,请大人示下!”
他抱拳单膝跪地,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陈景铎淡淡地瞥了一眼梁将军,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梁将军辛苦了。刘黑虎等人,先关押起来,不必急于审问。”
他闻言一愣,抬头疑惑地看着陈景铎。
“大人,这……为何不立即审问?也好尽快揪出幕后主使。”
陈景铎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这些人,才是你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将写好的名单递给梁将军。
梁将军接过名单,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名单上的人,都是些朝中官员,全是丞相的亲信。
“大人,这……”
他欲言又止,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梁将军,有些事,不必挑得太明。”
陈景铎放下手中的笔,语气意味深长。
“我们无需对丞相怎么样,只需要翦除掉他身边的人,随时可以彻底清理掉相党就足够了。只留下太后,对陛下是个麻烦。”
梁将军眉头紧锁,低头沉思片刻,终于明白了陈景铎的用意。
留下丞相,就如同留下一个靶子,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火力。
而他陈景铎,则可以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
“卑职明白了。”梁将军将名单收好,抱拳行礼,“卑职这就去安排。”
梁将军领命后,并未声张,而是低调慎行。
他来不及洗去盔甲上的血腥气,就匆匆召集了数十名心腹军士,秘密聚集于城南一处院落中。
冷月在天,寒风刺骨,梁将军将陈景铎交给他的名单展开在墙上。
“诸位,这次是刀尖上行走,一步踏错,掉脑袋的不是我,就是你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令人牙关发颤的冷厉。
“但为国尽忠,为主尽力,绝无怨言。明白吗?”
“将军放心!”
军士们异口同声,看得出他们虽面色凝重,却士气高昂。
梁将军点了点头,将名单一分为几份,逐一分派任务。
“这些人,只需要悄悄逮住,尽量不要惊动周围的邻里乡亲。”
语毕,他眼神一厉,拂袖离去。
片刻后,夜幕中传来几声低沉而有节奏的敲门声,不等门房应答,梁将军已挥手示意,数名士兵持盾撞开了大门。
院内家奴惊呼未起便被捂住嘴巴,来势之迅猛令人瞠目。
官员尚未从卧房冲出,梁将军已闯入厅堂,冷声道:
“奉大人之命,京城乱民一案需请你协助调查。”
那侍郎瞥见那刺眼的明晃晃的刀戟,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开口:
“梁……梁将军,这误会啊!下官无辜,下官没有……”
“带走!”
梁将军冷漠打断,眼神中竟无一丝波澜。
先前与吏部侍郎案无关的官员,夜间被捕仅仅是一个开端,京城一夜间风云骤变。
官吏们原本以为民乱方熄,近日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怎料沉沉睡梦中便落得一场灭顶之灾。
梁将军及其部下配合默契,行动隐秘而迅疾,直插丞相府中势力的心脏。
然而,再精密的计划也总有纰漏。
一名机警的官吏,昌平知府苏靖东,凭着下人探听来的风声,抢先一步从后门逃离。不久,另一名丞相亲信,左翰林赵芳川,也以处理公务为由未归府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捕抓行动告一段落,梁将军拖着疲惫的身躯将战报送至陈景铎府上。他双手奉上名单,沉声道:“大人,已抓获七人,唯两人脱逃……”
陈景铎轻笑一声,取过名单随手一扔,并未表现出半点不悦。
他起身踱步,似漫不经心,口中却道:
“无妨。逃亡者,有时比被抓者,更能给人一种错觉。丞相会有什么反应,我们不妨静待片刻。”
此时,丞相府内早已是怒火翻腾。
几乎掀翻了案几,怒气冲冲地登车入宫。这一次,他非要逼太后和陈景铎给出个说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