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书房里窃窃私语。
康蛮子给谷俊宇点上一根烟,说:“孟繁彪跟你说的话是不是扎你心了?他说新四军会针对你们这些富商,你可别信他那一套,我们有自己的政策,对民族资本家还是会大力保护的。”
谷俊宇哼了一下鼻子:“他可不是什么好鸟,他能说什么好话?你放心,他说的那些话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还是那句话,只要新四军还打鬼子,我倾家荡产都会帮衬。”
康蛮子点点头:“这话我信!你不是轻易就可以被坏人蛊惑的人。不过呢,我们上头说了,为了扫除你的后顾之忧,这次正式邀请你参加根据地xx代表大会。”
说着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彭师长亲笔信,专程邀请你参加的!”
谷俊宇打开信封认真读了两遍,用打火机把信烧成了灰,嘴角露出笑意:“这个会,我必须参加。我得要账去!”
康蛮子一阵无语,只能呵呵傻笑。
谷俊宇翻了个白眼:“我也没指望你们有钱还我,老规矩,拿烟卷来换!另外,我这去做客也不能空着手,明天你去咱的被服厂,让他们加班赶制一批军服,再去火柴厂搞点货,就当是见面礼了。”
“狗子大气!老子佩服!”康蛮子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了一句。
这次去新四军的根据地没带禹航,这哥们也识相,上次去,闹得有点不愉快,毕竟信仰不同。
谷俊宇的特殊身份可以让他很随意地在淮海地区自由活动,不过,为避免麻烦,他还是选择往西绕道萧县,往南经宿县,最后抵达目的地宿迁,陪同他的自然是康蛮子。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马车,货物则是通过运河航道直接送到宿迁,闰花商贸的旗帜在航道上还是可以避免很多麻烦的。
虽然淮海各地分属不同的势力,总是要互通有无的。
谷俊宇第一次见识到了新四军第四师宿迁根据地的贫瘠:这里属于盐碱地,庄稼产量很低,四处都是干裂的荒地,就连野草都很稀少。
可就是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新四军的队伍还是顽强地坚持下来了,战时扛枪,闲时种地,还要抽出时间训练和学习。
这次会议的规模还不小,不过却没有日本人那么大的礼堂,不过就是在一片稍大的树林下进行的,受邀前来的各地代表每人一个草垫子,就坐在地上,一起谈笑风生,显得甚是轻松。
谷俊宇一到,就被一个师部的参谋告知,他不能参加大会。
康蛮子不乐意了,还争执了几句,参谋说是师长亲自安排的,这下真的没话说了。
谷俊宇也是有些不愉快,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人多眼杂,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曝光。
还真让他猜准了,在一个民房里休息了一会,老熟人廖大民带着一个魁梧的军人过来了,五官分明,表情坚毅,走路带风,手上有茧,绝对是练家子。
不经介绍,谷俊宇直接伸出手去:“彭师长,久仰久仰!”
来人笑呵呵地说:“这位就是德百同志了吧?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年少有为呀!”
没有多寒暄,彭师长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下,提起茶壶给谷俊宇倒水,谷俊宇端起来喝了一口,感觉这茶水有些苦涩,皱眉问:“当地的井水怎么有股怪味?”
彭师长解释说:“盐碱地,都这样,习惯就好了,我这也没有茶叶招待贵客,实在抱歉。”
谷俊宇摆手说:“彭师长可别客气了,我几年前四季都是喝的河水呢,没这么多讲究的。”
彭师长点点头,朝廖大民一伸手,后者递给他一把马刀,彭师长转手就送给了谷俊宇:“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是我的马刀,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谷俊宇在衣服上擦擦手,接过马刀,拔出来一半查看起来,刀刃锋利,刀背轻薄,比日本人的马刀要长出一截。
收了刀递给一旁的康蛮子,谷俊宇掏出一份清单递回去:“我也没空手来,时间紧,就准备了三千多套军装,外加两万盒火柴,这两天估计就该到码头了。”
彭师长咧开嘴笑了:“雪中送炭呀!谷兄弟是知道我们缺啥的!”
谷俊宇随后问道:“我不明白,宿迁这么多好地方,你们咋选这个鸟不拉屎的地当根据地?”
彭师长叹口气回答说:“这也是为了维护抗日统一战线,当地士绅地主也是支持我们的,不过,他们对我们有些误会,为了避免他们担心财产安全,我们主动让出那些好地方。”
谷俊宇感叹:“真是不容易!”
彭师长突然拱手说:“先给兄弟你致歉,没有让你参加大会,其实…”
谷俊宇抬手打断他的话:“这个我懂,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嘛。”
“谷兄弟果然冰雪聪明!能在敌占区混得风生水起,绝非幸运,能力使然!”彭师长给他竖起大拇指,话题又一转,“这次请你来,是想亲自跟你讲述我们新四军的政策,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谷俊宇摆手:“不用麻烦,那些闲言碎语,我从来不听,如今国难当头,谁还有闲心想那有的没的?”
彭师长却坚持说:“一定要讲清楚的!我们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所有土改活动停止,保护大家的个人财产,尊重当地百姓,按理说,你是绝对有资格成为代表大会的委员,但是考虑到你目前的身份不适合暴露,只能先委屈你一下了。你是有良知的商人,也是我们团结的对象。就算是胜利了,日后国家的建设,也需要你们这样的民族企业家出力的!”
谷俊宇笑呵呵地说:“没想到,彭师长打仗厉害,说话也厉害呀!”
彭师长哈哈大笑:“我平时可没这么多话,这些话都是我们政委让我一定要说给你听的!”
谷俊宇问:“哪个政委?是那个胡先生么?”
彭师长一愣:“你认识?”
谷俊宇骄傲地说:“何止认识,见过面的,我护送他过运河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一本书,叫论持久战,我都是半夜偷偷爬起来看的。”
彭师长点点头:“响鼓不用重锤,只要你别有啥心思就行。这次呢,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培训,派一个专业从事地下工作的同志一对一教学,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谷俊宇拱手回答:“求之不得!”
原打算两天的培训,一天就结束了,原因是老师教不了他。
负责培训的同志上午站着给谷俊宇讲课,下午就老老实实坐着给他当起了学生。
回来给跟彭师长汇报:“这人自学成才,天生的间谍坯子,且经历太精彩,继续给他上课就会打乱他的节奏,怕会适得其反。”
彭师长表示认可:“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其经历的风险比前线更甚,他所有技能都是被迫掌握的。明天,别讲别的,就讲讲怎么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