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已抵达丰城,请在此站下车的旅客有序下车。”
广播声反复三遍,傅政凛抱着方豫,一手拉着行李箱走下火车。
他深呼吸一口气,胸口的憋闷感随着寒风的侵袭瞬间消散,车厢里面人太多,空气不流通,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不太好闻。
方豫从头到尾就两个反应,耷拉着眼皮,懒懒地趴在他怀里,或者找准时间忽然暴起,逮着傅政凛就咬,咬到出血也不肯罢休。
“咬死我吧,我死了后,你就成为人人喊打的疯狗,我看你能活多久。”傅政凛看了看渗血的手腕,充满疲倦的双眼微阖着,“我帮你记着,咬我一口,你就欠我五千。不想长大后欠我一屁股债,你就最好收起你的牙齿。”
方豫吸了吸嘴里的鲜血,紧盯着他的手腕,还想再来一口。
傅政凛没辙了,暗叹一口气,明明刚才嚼牛肉干嚼得好好的,忽然就吐了出来,接着就疯了似的咬了自己一口。
陈大娘再怎么维护这个小屁孩,也被这种兽性满满的行为惊到了,小声问:“他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吗?”
傅政凛说:“车祸,当了两年植物人。”
“哎哟我滴天,这也太受罪了,可怜的娃。”陈大娘心疼地看着他,刚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就被他凶狠的眼神制止住了。
陈大娘继续问:“去大医院看过吗?”
傅政凛摇头,方豫这样儿,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配合,上次咬了老教授,就让他心有余悸了。
“阿虎应该有人脉,晚点我让他帮你找个权威专家。”陈大娘是个心善的妇人,见不得孩子这么受苦。
傅政凛又红着眼看她,“陈大娘,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陈大娘罢了罢手,“小事情,不足挂齿,就当给阿虎行善积德了。”
丰城某地下室,杨虎手里夹着一根万宝路,口吐烟雾,忽然鼻子发痒,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老大,淮城那边放话,如果那批货今晚到不了,二狗子他们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杨虎大大咧咧躺在塑料椅上,双脚挂着人字拖,一晃一晃的,他微眯着眼继续吞云吐雾,似乎没听到旁人说的话。
留着一头黄毛的狗腿子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老大,您怎么看?”
杨虎扬起手,把烟头大力压在黄毛手臂,好在他衣服穿得厚,不至于烫到皮肤,只可惜自己花了一千块买的皮衣,白白被烫出一个洞。
“淮城是谁说了算。”杨虎总算开口,浑厚的烟嗓听得人心下发毛。
黄毛舔着脸回答:“自然是疤子。”
“你说,秦非衡的手,能伸到丰城这边么?”杨虎随手扔掉烟,翘起二郎腿晃悠起来。
黄毛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虎冷嗤一声,一脚踹在黄毛的腿上,“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没看到秦非衡身边跟着的小蹄子?你,今晚就出发,把那个小蹄子绑回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别把人搞死就行。”
黄毛哆嗦着身子,“老大,那小蹄子走一步都跟着保镖,可见疤子对她很重视。”
“你傻啊,她要是无足轻重,我干嘛要绑她!”杨虎气得横眉竖眼,起身一巴掌抽在黄毛头上。
黄毛捂着头,委屈巴巴地嘟着嘴,自从进了虎头帮,他不是被老大抽就是被老二踢屁股,他就跟皮球似的被人踢过来踢过去,哪儿有事干就叫他去。
他当过替身,进过监狱,打过人,坑过人,唯独没做过绑架的事儿,他对这个不在行,老大明显在为难他!
黄毛低垂下头,狠狠咬着牙,周身散发着憋屈的气息。
杨虎看不惯他小家子气的模样,又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滚你丫的,别在我面前娘们唧唧的,老子不搞基!”
黄毛立马滚了,心下发誓做完这事儿就退帮,黑社会太难混了。
杨虎穿着人字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为了在老母亲面前装出乖顺的模样,他只把纹身纹在后背,只有打架的时候才露出来,增强自己的气势。
他这会子穿着中长款的黑色羊毛外套,脖子绕着格子毛巾,整得人模狗样的,就是脚上的拖鞋很不搭配。
“老二,借你皮鞋穿穿,我妈快到了。”杨虎走出地下室,沿着楼梯走上歌舞厅,很快推开休息间的门,不等老二醒来便穿上他的皮鞋。
虎头帮老二侧躺在沙发,头发长至肩头,露出过分白皙的脸庞,他缓缓掀开眼帘,慢吞吞地瞥了杨虎的腹部一眼。
杨虎的脚太大,实在穿不下他的皮鞋,只能低骂道:“霍子,你还是男人吗!脚这么小!”
“是你太大。”霍于庭收回目光,慢悠悠坐起身,脖颈处的吻痕蔓延至锁骨。
杨虎眸色一冷,一把扯起他的衣领,大刺刺地拉开看了眼,随即冷哼一声,“别太放肆,到时候染上什么病,就给老子滚出虎头帮!”
霍于庭扣上扣子,扯平衣服上的褶皱,狭长的凤眼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我要是真得了病,你舍得把我踢出去?人是你带回来的,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他站起身,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随后低头穿上皮鞋,“你妈不是快到了么,发什么呆,走吧。”
“得,是我杨虎两眼发昏,捡了个祖宗回来。”杨虎摘下脖颈处的围巾,几步跟上去,围在霍于庭脖子上。
霍于庭蹙起眉,三两下解开围巾,“不怕我玷污你的围巾?”
杨虎黑下脸,高大的身躯僵硬了一瞬,他看着霍于庭嘲讽的眼神,莫名生起一股闷气,“不就是喜欢男人么,我也没阻拦你,你整天对我阴阳怪气是几个意思?!待不下去就滚蛋,别在我面前甩脸色!”
他一把卷起围巾,猛地扔到地上,接着打开门,不等霍于庭出来,就大力把门甩上。
霍于庭默默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双手紧攥成拳,最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他嘴角扬起苦涩的笑。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围巾,最后还是绕上自己脖子,缠了两圈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