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比赛
“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孩子们齐声答道。
走下舞台那一刻，几个孩子还是有点紧张，脸色都比刚才严肃了一些。
赵静笑道：“没事，你们今天其实就是来玩来长见识的，来看别人表演节目，看看县里的大礼堂长什么样，再顺便自己表演一个节目。其实你们在台上表演节目和在大院的场坪里玩跳绳玩老鹰捉小鸡没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几个孩子都笑了，然后便开始说着刚刚看到的见闻。
回到观众席坐下，那更放松了。
先前走位时还一个个挺得笔直，这会儿姿势也不那么紧绷了，有的斜靠着椅背，有的捧着水壶喝水，脸上的紧张劲散了不少。
很快，小动作又多了起来。互相耳语着。
“你看，他们的口琴才这么一点儿大，我们的手风琴比他们大。”
“就是，咱们这才叫气派。”另一个男孩也小声附和。
几个孩子越说越起劲，叽叽喳喳地你一言我一语。
赵静看着他们，轻轻一笑。
身旁的张凤英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哎呀，不跟着来一趟，还真不知道原来文艺汇演是这个样子的，可真有意思。”
赵静侧头看她，笑了笑：“节目这还没开始呢，你就说有意思。”
张凤英眼睛亮亮的，低声道，“就是觉得这种热闹劲好。光这种感觉就够我回去回味好久的了。”
这时，观众陆陆续续进场，礼堂里渐渐热闹起来。
从左右两边的入口进来的，大多是县城各所学校的学生。
出去和熟人寒暄的闵校长从礼堂另一侧走了过来，他走到赵静张凤英身边，弯腰靠近了些，低声道：“听说这次文艺汇演啊，是有评奖的。评奖是有奖品的。”
赵静瞬间眼睛亮了起来，“什么奖品？”
闵校长摇摇头，“这个不清楚。”
张凤英一听这话，整个人便坐不住了，“我得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等会好好表现。”
“哎哎，别说。”赵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啊？”张凤英一愣。
赵静低声说：“你一说这个，他们一会儿就光顾着紧张了。现在这状态挺好，心里没负担表演越好。”
张凤英忙转回身体，点头道：“对对对，你说得对。万一他们光想着得奖，手一哆嗦，琴就拉错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再说话。
没过多久，礼堂的灯光便暗了下来。
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站在舞台中央的，是一位穿着笔挺制服的男子，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开场白，然后便有请宏县人民小学开始第一个大合唱节目。
帘幕后边鱼贯而出一队穿着白衬衫、红领巾、黑色裤子的学生，整整二十多个，个个脸蛋红扑扑的，站成三排，站姿挺拔，开口一唱，歌声立马铺满了整个礼堂。
孩子们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因为人数众多，合唱时却别有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
白桃、方素薇几个睁大了眼睛看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认真又惊叹的神情。
连张凤英都看得眼睛不眨。
第二个节目是口琴合奏。
舞台换了一拨孩子，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把口琴，亮闪闪的，在灯光下泛着光。旋律悠扬、节奏温和，像清晨的一阵微风，在礼堂内缓缓荡开。
赵静听得入神，不由低声对闵校长道：“以后我们音乐课，其实也可以学这个，口琴便宜，又轻便，孩子们都可以一人一把练。”
闵校长听了不由点点头，目光还盯着台上：“这个确实不错。”
第三个节目是笛子合奏，六个孩子并排站在舞台正中，手握长笛。前奏一起，那种清脆明亮的笛音便把人一下子拉进了春天的田野里。
节目结束，赵静又忍不住对闵校长道：“笛子也不错，便宜又好听。”
闵校长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你不怕家长骂你啊？骂你又让家里花钱。”
赵静一愣，也笑了，讪讪地揉了揉额角，“哎呀，我这不是希望他们多学点技能嘛。”
张凤英在旁边也笑了，“赵老师这是为学生好。别的学校想求都求不到呢。”
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到了第五个节目，是一个舞蹈表演。
只见一群穿着粉色舞裙的女孩子从幕后缓缓走出，伴随着柔美的旋律，她们在台上旋转、跳跃、摆臂，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水面上划开的涟漪，美极了。
这一幕一出来，白桃他们全都看呆了。
“哇，好漂亮。”
“她们像仙女一样。”
“你看那裙子，会飘耶。”
赵静听见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惊叹，却并没出声提醒他们马上要去后台准备了。她知道，让他们看看别人演得好、打扮得美，不是坏事。
等舞蹈节目结束，赵静才对他们道：“该我们准备了，走吧。”
“哦。”白桃猛地回神，差点弹跳起来。
一行人迅速起身，沿着侧边的小通道往后台走。
刚刚在观众席上看节目时的放松，此刻到了后台，立刻就换了气氛。
白桃他们一到后台，顿时像被推上了临战线，一个个眼神都紧了几分，动作也不敢乱。
赵静瞧在眼里，也知道这是正常的。
一边拿出工具，给他们一个个补妆，一边对他们道：“等会上台，别慌，底下人再多也不用去看，你们就当没有人，就当你们在家练习。”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每个孩子都看着她，眼神里透着点不安，又有一丝小小的光。
“你们平时练得都很扎实，今天，你们只要拿出平时的水平，就已经非常非常棒了。”
“对，你们已经准备的很好了，你们那天不是把我们赢了嘛。”张凤英在旁边道。
“就算中间不小心拉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继续拉，反正他们也不懂，听不出来的。”赵静又笑道。
孩子们一听这个，眼睛顿时亮了，是啊，这些人不懂手风琴，拉错了也不知道。这么一想，顿时又放松了许多。
远处，干事的声音响起来：“第八组到候场区来。”
孩子们立刻排好队，走了过去。
赵静站在他们后面，看着这几个穿着整齐、脸蛋红扑扑的小身影，像一个个即将上阵的小兵，真是萌翻了。
没一会，后台的小幕布悄悄掀开了一角，干事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前台的动静，朝赵静他们招手，“该你们上场了。”
孩子们顿时绷紧了身体，一个个吸了口气，站得更直了些。方素薇还偷偷在裙摆上抹了一把手心的汗。
赵静走到他们前头，低声道：“放轻松。记住了，不看台下，不慌。”
孩子们齐齐点头。
干事轻声：“走。”
又听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请欣赏由部队子弟小学带来的手风琴合奏节目——《小啄木鸟》。”
掌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孩子们鱼贯而出，整齐地走上舞台。
他们站定，鞠了一躬，琴带一调整，动作井然有序。
赵静和张凤英站在前面，看着他们就位，心头不由得紧了一下。张凤英双手还紧紧箍着赵静的手臂。
很快，第一声琴音便响了。
清脆、稳定。像一只只小啄木鸟在树林中跳跃，声音跳动而灵巧。
下一秒，方素薇的古筝声缓缓铺开，和着手风琴的节奏，一起织出一幅层次分明、动静结合的音乐画面。
整个礼堂仿佛都静了下来。
观众席上，有人悄悄坐直了身子，也有人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几个孩子。
“这是哪个学校的？”
“你听这音色，太稳了，不看台上的孩子，还以为是大人在表演。”
“古筝和手风琴一起配合，真稀罕。”
音乐最后一段渐渐收尾，七个孩子几乎在同一秒停止了动作。
停顿一瞬，他们起立、鞠躬，退场。
掌声轰然而起。
“我们的节目肯定能拿第一名。”张凤英一边激动地鼓掌一边对赵静道。
赵静也跟着鼓掌。她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个感受。虽然其他表演都各有特色和亮点，但终究带着一丝稚气和技能的不成熟。
而白桃他们这个表演不仅有亮点--手风琴和古筝的结合，技能也已经达到非常成熟的地步了。毕竟孩子们天天要和他们抢手风琴用，不仅天天练，而且练的时候都非常认真，也就是说每次练习都是有效练习，进步自然是非常巨大的。
孩子们从另一侧台口退回后台，一路上都没说话，一见到迎上去的赵静张凤英，大家才像气球放了气一样松了口气。
“我刚才都快断气了……”白桃捂着胸口。
“我手都在抖。”姜和平扶着墙，嘴角却是忍不住的笑。
“可我觉得，我们表演得挺好的。”方素薇低声说，眼睛里泛着亮亮的光。
赵静快步走过来，把他们一个个抱了抱，压低声音说：“你们做得太棒了，我真为你们骄傲。”
张凤英激动道：“和平，刚才你坐在那跟根电线杆似的，脸都僵了，可你琴没拉错一下，行啊你。”
孩子们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候，礼堂里的下一个节目又开始了，而他们的小世界，却像完成了一场成长的仪式。
台上的节目还在继续，快板、朗诵……一个接一个地上，种类丰富，形式各异。孩子们边看边小声评论，偶尔还鼓起掌来。比起上台前的紧张，此时他们终于有心情去欣赏别人的精彩了。
时间慢慢推移，直到临近中午，最后一个节目在掌声中落下帷幕。
主持人重新登台，手中拿着一叠奖状和节目单，笑着说：“感谢所有学校、所有同学的精彩演出。接下来，我们将公布本次‘迎端午文艺汇演’的评奖结果。”
礼堂里顿时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各校的学生队伍都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
主持人先念的是三等奖。
三等奖一共三个。
每念到一个名字，台下一阵掌声，得奖的队伍就起身走上台去领奖。孩子们手里拿着奖状、奖品，脸上写满了得意和兴奋。
姜和平他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小了几分。白桃把手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眼神牢牢盯着台前。方素薇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但藏在裙摆下的脚趾已经不自觉地蜷起。
很快，主持人继续念二等奖。
又是两组队伍欢呼着上台领奖。
姜和平咽了口口水，低声道：“完了，是不是没我们了？”
张凤英看得都替他们紧张，握着赵静的手臂小声说：“还有一等奖，还有一等奖呢。”
这时，主持人拿起最后一张奖状，声音也拉高了些：“获得本次文艺汇演一等奖的，是——部队子弟小学，手风琴古筝合奏《小啄木鸟》。”
话音刚落，张凤英便小小地惊呼起来。旁边的孩子也很激动，不过他们学着前面几个队伍，尽管兴奋，但也是保持着淡定。
赵静立马伸手推他们：“快上台领奖去。”
孩子们便赶紧往台上走去。一排红扑扑的小脸站在舞台中央，个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眼里都亮得像点了星星。
主持人笑着将奖状递给姜和平，小伙子双手接过，手指紧得几乎把纸张都捏出折痕。
紧接着，是奖品。
每个孩子都领到了十支铅笔，十本崭新的本子，还有一张红纸样的东西。
白桃捧着奖品，目光看着台下那一片乌泱泱的人群，还有响亮的掌声，眼神亮晶晶的，心里像有一只兔子在蹦跳。她觉得，真快乐呀。
而方素薇，则站得笔直，奖品抱在怀里，眼神却在台下不停地扫着——直到看到赵静。她娘正坐在人群中间，脸上满是笑意，眼神温柔又骄傲，像月光照进她心里。
她顿时也笑了，笑容在脸上绽开，灿烂得不像平时那个文静的她。
孩子们这一刻似乎明白了，原来努力是真的有回报的。
奖领完，汇演也随之落下帷幕。观众席开始涌动，队伍纷纷起身往外走。
白桃他们一行人拎着手风琴、背着古筝袋，怀里抱着奖状和奖品，从后台通道跟着人流走出来。不少观众站在两侧，一边议论一边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