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我在宿舍里帮蒋欢改魅魔纹身的那个晚上,我将那些趋之若鹜的邪秽斩尽杀绝。我记得很清楚,应该没有漏网之鱼。
在男人的注视下,我用三秒钟迅速回顾了当时的情景,然后神色茫然地询问对方。
“您是指具体什么事?”
“……女人也可以无耻成这样吗?”
“凡事都讲究证据,就算您是冥界的使者,也不能无凭无据地栽赃陷害,对不对?”
“好,我给你证据!”
他微微颔首,院子上方的天空居然呈现出动态的画面来。
在乌泱泱邪灵的围堵下,我开弓搭箭,五道光电疾驰穿梭在空气中,所经之处只留一股肃杀之气。画面上的宋引棠,眼神是我自己都未见过的冷酷凶残。
“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黑袍男子问。
“原来是指这件事啊,那些家伙想要侵犯我的室友,出于自保,我做了正当防卫,这也有错吗?”我反问。
“什么正当防卫?这分明是屠杀!”男人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抱歉,那天晚上可能是被吓到了,所以出手有点重。”我认错道歉。
男人捏了捏拳头,呼吸声仿佛都因此加重了。
“我懒得跟你扯那些没用的,老实交代那把弓是哪儿来的?”他生气道。
“我也不知道。”我这回真没撒谎。
那把弓,是很小的时候就存在的,有次在遇到危险时,被我无意中召唤了出来。它的杀伤力非常强大,而且隐隐有陪我一起成长的趋势。
爷爷也说不清它的来历,但却严厉警告我不准在人前展示出来。以至于成年后的这些年,我只召唤过它一次,就是那晚在学校宿舍,没想到还是被记录了下来。
估计是被我之前的对话刺激到了,对方此时神情相当不爽。倘若不是顾及身份,估计直接就动手了。
“把弓交出来,它不属于这里。”男人说。
“交给你,今晚的事就彻底翻篇了吗?”我问。
“不要跟本使讨价还价!”他手指差点怼上我的鼻梁。
就过去这二十年的经历而言,这把弓对我来说用途不大,既然对方要,那给他就是了。
在对方的注视下,我屏息凝视,把灵弓召唤出来。
黑袍冥使的眼睛里,瞬间燃起兴奋的光芒,然而当他准备接过去时,手指却抓了个空。他不信邪,又尝试了几次,结果全都无法触碰到那把弓的实体。他皱起眉毛,满脸肃杀之气地看过来。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立刻道。
“你给我试试!”他不信邪。
我拉开弓弦,手指关节处同时化出五支光箭,对着天空随手拉了一下,五只脱毛的月神鸦惨叫着落在冥使脚边。
“……抱歉,误伤。”我尴尬道。
事实上,弓箭也压根没有穿过它们的身体,只是乌鸦被箭气所惊到,所以才掉了下来。
冥使死死盯着我,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你暂时先把弓收起来,不许在任何人面前使用它!”
“好。”
我把弓收起来,以为事情已经完结,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再度把话题扯了回来。
“谢木兰这件事,事实如何,你我皆心知肚明!这件事,你难逃惩罚!”
鉴于刚才的对话,他似乎怕我再次狡辩,干脆把蜘蛛纹身杀死白家母子的画面一并放出来。
男人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回家,进院便抓住谢木兰的衣领,在地面上拖拽着把她带进了屋。
谢木兰拼命挣扎,但都是徒劳,男人将她头按在桌子上,一下两下地磕着。
很快,谢木兰便昏厥了过去。蜘蛛纹身感应到主人危险后,从衣领钻出来,悄无声息地爬进他张大的嘴巴里。
不一会儿,男人便开始扭曲翻滚,最后以诡异的姿态定格在地面上。
黑蜘蛛再度从他嘴巴里钻出来,返回谢木兰的后肩……
接下来是男人的母亲,女人奋力掀开了棺材盖子,仗着身强力壮想把谢木兰也塞进去陪葬,期间不小心触碰到纹身位置,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不多时便坐倒在棺材旁边,面色铁青地没了呼吸。
在这冥使到来之前,我还有些许遗憾,如今看到当时的情景,却只觉得心情畅快。他们不做人在先,得此报应也是活该!
“事已至此,你可认罚?”黑袍男再度质问。
“我认。”我爽快道。
见我承认,他反应有些意外,不过很快脸上神情便调整过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以绣师行规,对你施千针万孔之刑,愿否?”他沉声道。
“愿。”我点头。
千针万孔之刑,顾名思义就是用千根银针从头到脚同时扎上十次,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受伤痕迹。以前每次不守规矩,爷爷都会拿来恐吓我,没想到真有天自己能见识到。
“宋引棠,你——”陆行川抓住我胳膊。
“没关系,我受得住。一万针换两条人命,不过分。”我对他说。
陆行川迟疑了片刻,才慢慢将手松开。
冥使当即施刑,跟我预想的不一样,他只拿了颗药丸让我吞下。
下一秒,我便有种置身于冰窟的错觉,尖锐细小的锋芒,抵在每一寸皮肤上,它们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我咬紧了牙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栗……
意识在悄然模糊,我仿佛被卷入了无尽的黑暗旋涡中,身体变得沉重,手脚都无法抬起……
一、二、三……我默默数着疼痛来袭的次数。
当数到第六次时,眼前隐约出现了爷爷的脸,但我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真人还是幻觉。
陆行川扶住了我,并且毫不怜香惜玉地拍打我的脸。
“宋引棠,撑住啊!”他听起来很着急。
“别死,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恢复原样呢!”他又说。
“宋引棠……喂喂喂!我艹,你差不多行了啊,有没有人性啊?她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帮一个需要救助的女人纹了个身吗?我不管什么冥使鬼使的,那两个畜生难道不该死吗?不过是早几天下去而已,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吗?让开!”他语气很冲地吼。
完蛋了,这家伙压根不知道冥使的厉害啊,要是把对方得罪了,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用最后的意识捕捉耳边的声音,希望那个黑袍男此时能够心中宽广一点饶恕他。
“你是什么人,居然顶着狗头敢在本使面前大放厥词?!”冥使语气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