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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同学,你还好吗?”

“还忍得住吗?”

“需不需要我给你找几位专业人士帮你解决一下?”

“保证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传染病。”

回宿舍的路上,花昭月一直在发消息骚扰江流白。

但江流白像是死了一样,压根不回复。

花昭月也不在意,收起手机,回到寝室。

这个时间,室友不出意外地全都上床了。

两个室友在讨论最近热门的电视剧,热火朝天;另一个室友程雨酥并没有参与,而是缩在角落里玩手机。

“怎么不继续写小作文了,小雨酥?”

花昭月随手脱下外套,揶揄了一句。

“你,你说什么呢?”

程雨酥抬起头,耳垂发烫,嘴硬道,“我、我是雄鹰一样的女人,才不会随随便便给人写小作文呢。”

“希望你的心能和你嘴巴一样硬,雄鹰。”

花昭月耸耸肩。

程雨酥嗫喏着嘴巴,不说话了。

她的性格本就偏内向一点,语言表达能力有点差,在斗嘴方面怎么可能会是花昭月的对手。

花昭月也没有再管她,出去洗漱了一番后,回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江流白虽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但却把录音给发了过来。

拉开椅子,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花昭月戴上耳机,点击播放。

江流白与孟玉纺的对话在耳机里响起。

“规则都是用来约束弱者的,宝贝儿……”

“你的坚持毫无价值……”

听着听着,花昭月不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唇角逐渐翘起。

“价值都是由人赋予的,到底有没有价值,这要由我自己说了算。”

“我有精神洁癖,见不得你这样肮脏的家伙。”

“即使我的坚持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寸步难行、无处容身,但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审视我的灵魂?”

“……”

听完这段录音,花昭月又记起来,今晚她撩拨江流白时,对方看她的那一眼。

清澈。

平和。

安宁。

花昭月闭上了眼睛,将录音又连续听了好几遍,仔细体悟着声音的主人说话时的心理。

像是狡黠的小狐狸难得遇到了感兴趣的猎物,要将其扒皮去骨、抽筋拔髓。

“有意思,真有意思。”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双眼,细长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清亮的光。

她从桌子上抽出黑皮记事本,翻到最新的一页,拿起笔在上面写:

“找到了新的乐子,暂时不想死了。”

“等玩腻了再死。”

于她而言,生命毫无价值,生活易如反掌。

只有这种有乐子的事,才能让她提起那么一点对世界的热情。

“小雨酥。”

她忽然开口喊道。

“啊?”

程雨酥从床上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花花?”

“你,想不想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

花昭月笑眯眯地,像是诱人堕落的恶魔,“我可以帮你哦。”

……

江流白并不知道花昭月已经对自己有了一些“不轨”的想法。

回到家后,他去洗了个冷水澡,确认药效已经过去,又整理了一下情绪,准备完毕后,开始给『桃花源』哄睡。

“我今晚很可能会惊醒。”

手机里传出『桃花源』略显清冷但十分诚恳的嗓音,“到时候要麻烦你了。”

“放心,交给我就好。”

江流白笑着道。

“谢谢。”

“不用客气。”

江流白面上温和地这样说,但心里却是在暗地嘀咕:

『桃花源』也太有礼貌了,每次跟她聊天,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在心里吐槽一下某位性格恶劣、喜欢拿别人取乐的花姓女子。

“那我开始了?”

“好。”

今夜,还是一如既往。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在舒缓的音乐与男孩温柔的读诗声中,宁汐桃的意识飘远,逐渐睡去。

但没过多久,她便微微皱眉,露出有些痛苦地表情。

上一秒,她在欧洲与贵妇人们在苹果树下坐而论道,她正讲到儒家思想已不适用于今日的欧洲社会,树上苹果却突然落下,砸到了一位贵妇人头上。

那位贵妇人思考两秒,发出疑问:苹果为什么会从天上落到地面上,而不是从地面落到天上去?

另一位贵妇人答:不知道啊,可能因为所有长在树上的水果都这样吧。

那位被苹果砸到的贵妇人又问:那人为什么要活着?

另一位贵妇人答: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活着呢吧。

而后两位贵妇人又一起看向宁汐桃,问:元芳,你怎么看?

宁汐桃这才记起来:其实她真名叫李元芳,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调查一起苹果杀人案……

她正要回答两位贵妇人的问题,但下一秒,她又忽然出现在了精神病院里。

隔壁床的病友手舞足蹈:我没病我没病,快放我出去,我要去吃屎!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脸严肃:不行,现在外面管控严重,屎这种稀缺物资,你吃了我们吃什么?

宁汐桃听言,弱弱地问了一句:不能吃一点正常食物吗?

医生扭头问她:什么正常食物,比如?

宁汐桃思索两秒,说:《飞鸟集》。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的场景再度变幻。

樱花,校园,长椅。

她,和他。

男人的脸模糊不清,但说话的嗓音和江流白一模一样。

他问:你需要男朋友吗?要不要我做你男朋友?

宁汐桃说:我不需要男朋友。

顿了顿,她又说:但我需要你。

男人问她为什么,宁汐桃说因为可以睡觉。

男人恍然大悟:原来你想和我睡觉。

宁汐桃问:那你还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男人说:当然愿意。

宁汐桃又问:能做多久?

男人回答:两年。

宁汐桃问为什么这么短,男人说因为我是外星人,两年后我就要回老家结婚了。

下一秒,两年一瞬而过,面容模糊的男人内裤外穿,站在窗边,一脸惆怅但坚定地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走了,亲爱的。

宁汐桃说那不是你的台词,但她话音未落,男人就此飞离她的世界。

她想上前检查,却不料这时候,一群贵妇人、孔子、牛顿、精神病院的病友和医生,他们一起出现。

他们异口同声地像念经一样对她说:

即使在短时间内被遇见的美好所治愈,但时间一长,你又会开始提心吊胆、患得患失、惶惶然有如大难临头,生怕这份美好会像你生命中的其他美好一样,在某一天忽然烟消云散。

生活中遇到美好的事物的确能够治愈很多失眠焦虑症患者,但你不在其中。

他们如机器人一般,一步步逼近,一遍遍重复:

宁汐桃,你不在其中。

宁汐桃,你不在其中。

宁汐桃,你不在其中。

宁汐桃从来都不是什么会任人欺负的、脆弱的小女孩。

所以她抄起了桌上的水果刀,就要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但下一秒,面前的路忽然消失了。

她一步踏空。

无法掌控自身的失重感瞬间蔓延至全身,如坠深渊的感觉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失重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心悸,心脏活跃的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留白?”

她剧烈喘息着,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我在。”

耳边响起令人心安的、少年温柔的嗓音。

一如以往。

一如以往无数个被荒诞无序的梦境所折磨着的、难以入睡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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