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园,廊上灯火摇曳,庭前树枝被风一吹,剪影投在三楼画室的窗棂上,如想潜入房间的幽灵。
骆轻尘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双手交叠放于桌面,纤细身体在黑色衣裙包裹下更显瘦削。她望着坐在对面的人,她等了两年的新婚丈夫。
肖泽凯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刚从大洋彼岸飞回来的风尘仆仆,浅灰色休闲服穿在他高大身形上,看起来精神焕发。
“轻尘,妈已经给你说过了吧?师姐她怀孕了。”他盯着骆轻尘的脸道,眼神中带有一丝歉意。
骆轻尘的视线从画架上的人脸上转到丈夫身上,眸色晦暗不明,只是有些疑惑:“师姐怀孕?”
“是,师姐怀孕了,这两年要多亏师姐的照拂……”
他边说边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似在斟酌该如向妻子说出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师姐?是那个毕业后打算和男朋友一起在国外发展的女子?她叫锦然吧?”骆轻尘问。
她对这个师姐有些印象,只是因为丈夫在电话里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女人。
“嗯,不过这次她也回来了。”肖泽凯眼神有些躲闪道。
“回来发展也不错,现在国内经济发展很快,像她那么优秀的人,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她男朋友也一起回来了吧?”骆轻尘问。
“她怀孕了。”肖泽凯再次重复这个话题,显得极其突兀。
“?”骆轻尘。
“她本想打掉孩子专心搞事业,医生却告诉她,如果拿掉这个孩子,以后很难再怀孕。”肖泽凯继续陈述道,言辞却有些躲闪。
“?”骆轻尘一脸茫然。
久别重逢的新婚夫妻,难道不应该拥抱亲吻,诉说相思之苦吗?在自己妻子面前谈论其他女人的隐私,这是几个意思?
自从两年前那场大火带走父母后,骆轻尘愈加珍惜每一个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她对婆婆温顺体贴,言听计从,对大姑小姑,小叔子有求必应,呵护备至。
而此刻,她正温顺地聆听着自己并不想听的话题,只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轻尘,要不就让师姐住在我们家,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帮她养,对外就说这孩子是你生的。”
望着妻子疑惑但依旧清澈柔和的黑眸,肖泽凯试探道。
骆轻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光滑的皮肤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为什么要帮她养孩子?她孩子的父亲呢?她的父母家人呢?”她盯着丈夫晦暗不明的眼眸,发出三连问道。
这位师姐是被男友抛弃了?怀着孩子回家被父母家人赶出来了?所以善良单纯的丈夫想收留她?思及此,骆轻尘心生怜悯。
“你不能生孩子,反正以后我们也是要从外面抱养孩子,所以就……”肖泽凯说着垂下眼帘,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我不能生孩子?”骆轻尘忍不住打断丈夫的话,反问道。
“医生说你不能生孩子,难道你忘了?”肖泽凯提醒道,语气有些不耐。
“我记得医生说,不能生孩子的人好像是你?”骆轻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那双迷人又闪躲的眼问道。
”笑话!如果是我不能生孩子,锦然怎么会……?”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理直气壮,突然打住,心虚地看了妻子一眼。
骆轻尘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像是在极力回忆什么,又像是在努力平复心情。
“不如我给她腾位置,你们原地结婚,好让她名正言顺为你生孩子,如何?”说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她无所谓中带着些轻蔑的表情刺痛了对方,但肖泽凯还是忍不住问:“骆骆,真的可以吗?”
男人语气中带着些惊喜与期待,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爱他入骨的女人会轻易放他走。
骆轻尘便知道,是自己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不住气,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真是难为他了。
“你让锦然自己过来跟我说,如果她的理由足够充分,我立马给她让位。”骆轻尘淡淡道。
“她不必跟你说什么,她和你认识的那些女人不同,她独立特行,最是瞧不起那些依附并纠缠男人的女人,就连她位高权重的父亲,她也不屑依附。”肖泽凯振振有词道。
“我认识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会忘记我也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吧?你不会忘记这两年是谁在供养你们一家老小了吧?就连你这两年出国留学的所有费用都是……”。
“那些名望都是你父母的,是他们对我们肖家的回报,而不是你。”肖泽凯打断她的话道。
“可你终究只是养在温室里的花,若不是这两年我家人对你的疼爱和陪伴,恐怕你早就抑郁而死了!”他又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 “锦然瞧不起这样的女人,她善良率真,成熟温柔,顾全大局,只怕跟她在一起你会自惭形秽,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哦?”骆轻尘莞尔一笑,两年前的那场大火没有将她摧毁,她自然不信小三和渣男能将她摧毁。
“我妈一直夸你温顺体贴,富有同情心,如果她看到你这副模样,恐怕要失望了。”
肖泽凯看到了妻子眼中的一丝嘲讽,有些心虚道。
“我一定会让婆婆满意,但前提是见到锦然后……”骆轻尘边说边思索。
她的丈夫到底是被人栽赃后背了黑锅而不自知?还是他真以为锦然怀了他的孩子?或者说他真的爱上了这小三?
“轻尘,何别呢?离婚是迟早的事,其实我也愿意给你一个孩子,让你老有所依,不至于一个人孤独终老,可惜你不能生……”肖泽凯斟酌道。
孤独终老?骆轻尘,堂堂骆王集团的千金小姐,她要是想嫁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这男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还真是乐善好施……”骆轻尘差点被他气笑了,他以为自己是谁?皇帝吗?想临幸谁就临幸谁?
“如果你愿意,可以同我们在御园一直住下去,以后你老了,我们的孩子也能照顾你……”肖泽凯没脸没皮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