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作奸犯科的士兵,阿桂当场让人斩首,以示聚集在门口的村民,以平民怨。
当然,更是为了让军心稳住。
抬头看向北方京城的方向。
阿桂惆怅的叹息一声,粮食要还运送不到,就连严苛的律法都不能约束了。
人饿久了,就成没有人性的狼了。
在处理完猎户村的事件后,阿桂更加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祈祷粮食赶快送过来。
粮食一日不到,他和他的大军就得在这种被动的局面深陷。
说曹操曹操到。
正在阿桂急的火上房的时候。
从远处蚂蚁般的小点开始朝这军营这边过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不会错的。
是运粮的队伍!!!
太迟了!
南京城的包围被破了。
退后了足足五十里。
福康安将军也死了。
朝廷大军士气也处于低谷之中。
一切都太晚了。
再见到粮队过来,阿桂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愤怒。
他要好好看看是哪个该死的运粮官!
贻误军机!错失收复南京城的最好机会!
阿桂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站在军营门口向远处眺望,心里一个劲的怒骂,猜测是谁。
朝廷无能之人众多,但如此无能之至,把七天的路程拖延到十三天的,这头猪算是属第一!
随着运粮队伍越来越近,阿桂紧握着的手开始缓缓松动。
运粮之人的面孔是越看越熟悉,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还是故友老相识。
“晓岚,怎么是你?!”
阿桂一百个诧异。
随在身边的兆慧也是没想到是纪晓岚,他甚至想到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老吏,都没想到过会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学士纪昀。
这也太太荒谬了。
灰头土脸的纪晓岚一脸愧疚,头恨不得一头扎到裤裆里。
在来的路上他就听说了。
因为粮食迟迟没到。
迫不得已前线的士兵进行了攻城。
福康安将军也因此阵亡。
整个原本固若金汤的围南京城队伍,后退整整五十里远,包围圈破灭,万岁爷处心积虑筹备一个冬天的计划落空。
二十万大军又将推迟消灭南京城起义军的时间,大清国的国库又将每天消耗巨额银两,国力更衰弱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运粮太慢!
“别拦我,让我死了算了!”
嚷罢,纪晓岚埋头就横冲向木桩子,要用头撞击而死。
还是阿桂一把拉住,不过也就是轻轻一扯,力气很小,但纪晓岚就这么停下了脚步。
“大家别拦着我,别拦着我,让我去死,去死。”
哭的稀里哗啦的纪晓岚,眼泪猛飙,可脚下的步子却从始至终再也未挪动一步。
安顿好运粮队伍进入军营后的刘墉,满身灰尘赶来。
帮纪晓岚把台阶铺好,好话说尽,才让纪晓岚收起寻死的想法。
“好死不如赖活着。
晓岚,好好活着,将功赎罪,万岁爷还需要你呢,大清国还需要你了。
这次运粮缓慢也不全是你的错,错就错在咱们为官太清廉,做人太正直,遭人嫉恨,你这才在京城受到种种阻碍。
要是没有户部尚书赵王八蛋故意称病,要是没有粮仓贪污,粮食早就运到了。
是不是这个理?”
……
清军粮草运到消息知道的还有李狗儿。
不过李狗儿并不担心。
如今南京城倚仗着城高池深,他清妖吃不下的。
尤其是目前起义军的士气空前高涨。
“大帅,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莲教的白纯风,明教的朱能,还有杭州的王大刀三个人眼巴巴看着李狗儿。
如今他们四个人算是看明白了,跟着不良人组织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他们这四个人,散是满天星,聚是一柄剑,一柄足以刺伤清廷,杀开条血路的剑。
被问到接下来怎么办,李狗儿的回答是主动出击!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更何况如今清军断粮,粮食才刚刚运到,必然放松警惕,趁他病,要他命!
进攻?
白莲教白纯风,明教的朱能,杭州的王大刀对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眼前一亮。
正所谓四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如今事实证明这句话是对的。
朝廷三位大将军带着他们的二十万大军又如何?
还不是被他们做了局!
进了他们的套!
哼,开局就杀了福康安这么一位大人物,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李狗儿十分自信,当然不是源自于他的实力,而是他背后的那位大人物,赵大人。
从前自己只是一个懵懂少年。
还不是很懂。
但随着时间过去,他懂得越来越多,也逐渐懂得昔日那位恩泽自己的赵大人真正目地。
赵大人在培养他,培养他这么一位种子选手来反清!
自己是赵大人呵护培养下,从幼苗长至参天大树的人才。
所以无论如何,赵大人在没有达到反清目地之前,是不会让他死的,不会让他亲手缔造的不良人组织覆灭的。
不难猜出,这一次之所以清军粮食无缘无故的推迟,大概率是因为赵大人在后面从中作梗。
若是没有他老人家的帮助,清军有了粮食,不会是现在这样狼狈,光是围城围也能围死他们。
自从离开赵大人后,可没少向外界打听赵大人的消息。
随着打听的越多,越感觉到了对方的可怕之处。
赵清廉蛰伏官场十多年,夸下海口自筹银两二千万两,从而崭露头角!
扬州城改名杨柳城,诓骗走了整个扬州城商贾二千万两白银,完成不可能的壮举。
后遭贬谪至人迹罕至的兰州城,一年时间创立公共马车,连接兰城整个区域交通,又是赚的盆满钵满。
京城护城河挖石碑,借着天意,强征京城富贵人家银两,多达数百万两。
后又在杭州城推出改稻为桑,京城修建房地产……
一桩桩,一件件,绝非常人可以干出。
从侧面也看出了赵大人的神通广大。
区区拖延一下清军的粮草,这样的小问题,自然难不倒赵大人。
此刻李狗儿的心里很平静,因为有人给自己兜底,有人永远都得站在他的背后支撑着。
无论情况再怎么糟糕,赵大人总能送进来一束光。
“整军备战,我们冲出去!冲出一片天!”
李狗儿得冲,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骚扰,他要借着这次主动初出击,彻底冲溃清军,从而让起义军能够呈燎原之势在周围站住脚跟。
反败为胜的机会只有一次,抓不住就只能哭了。
而即便失败,他们顶多是撤离南京城,到时候凭借自个和赵大人的关系,有了赵大人他老人家的资助,东山再起只是转瞬之间。
这不由得让李狗儿回想到了儿时饥荒的时候。
正是因为他妈呢一家人从始至终窝在家里,困在家里,才会被饥饿一直困扰,以至于最后父亲烹煮了他自个,用来喂食他和弟弟妹妹。
从这一件事他就明白,要想活下去,就得出去闯,窝在家里只能等死。
这南京城也是一样。
待在这里时间久了,粮食终会有吃光的一天,届时堆砌起来得那高耸得城墙,就不光是对付清军的壁障,更是牢牢困住他们自己的牢笼。
冲,冲出一片天地来!!!
李狗儿手臂一抬,号令道。
整个南京城门户大开。
白莲教五万人,明教五万人齐刷刷冲四门而出,于正前门列队奔袭刚刚得了粮食,刚架起锅来煮米的清军。
清军这边,第一时间就有站岗人员提醒。
察觉南京那边有动向。
阿桂话还没和纪晓岚刘墉说几句,当即命令道:
“取本将军刀来!”
一把八十斤的刀取来。
阿桂一个伸手抓握动作,牢牢抓住。
他明白,这明显是起义军一帮贼寇们想要趁着他们饿肚子的空隙,来一波突击。
“有多少人?”
“报大将军,十多万人,几乎是倾巢而出。”
“倾巢而出……”稳重如阿桂也在此刻不由得心悸一下,疾快的步子顿了一下。
他打仗几十年,用兵如神的见过很多,这个李狗儿的路数他完全看不透。
好不容易占据的南京城,就这么放弃了?
全军出动?
一旦被抄了后路,或者战败,他连退路都没有!
此人胆子大的不一般呐。
兆慧紧随阿桂其后,补充了一句:“这帮人是不要命了,要殊死一搏的节奏啊,倾巢而出,看来势必要一口咬死咱们。这个草民出身的李狗儿这么猛,这么大胆的兵法,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认识认识。”
兆慧是一个猛人,他喜欢同样勇猛的。
做事不计后果,勇往直前,一直都是他最喜欢的作战方式。
眼下南京城不做此一搏,只能再次被围。
出了帐外的阿桂自是豪情万丈,可他触目所及之处,都是士兵眼巴巴看向锅中刚刚倒水烹煮的大米。
即便组成了队列,可士兵们的眼神和注意力所在,不在将领身上,在那一袋袋还未开封的大米上!
咕咕咕~
阿桂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可这是战场,一切随战事而变,人是没有选择的,他这个当大将军也同样如此!
兆慧从口袋抓出来一把生米给了阿桂,示意填饱肚子。
阿桂看着捧在手里的生米,再看看兆慧,感叹道:“这家伙不愧是吃过草根树皮吃过人的。”
阿桂举起手里的米,冲着在场列队的士兵,高声呐喊。
“英勇的大清勇士们!
在场的巴图鲁们!
出发!
决战!”
士兵们也学着阿桂的样子,在路过装满粮食的班车时,抓上一把生米,塞入口中,大口咀嚼,好不美味!
人手一把,一遍吞咽着,一遍迈步朝前。
战场之上。
双方兵马已经排开。
身为起义军领袖的李狗儿疑惑阿桂,疑惑这个老家伙还真有骨气,让士兵饿着肚子,顶着低落的士气就敢和他们养精蓄锐许久的队伍开战。
而身为清军这边主将的阿桂同样疑惑李狗儿,一个天真的小子,天真到居然想要大清的人马撤退!天真到让他阿桂狼狈而逃!
可能吗!
做梦!
大清的铁骑不会再退一步!只有前进!前进!再前进!
这是赌上大清荣誉的一战!
即便失败,也将把勇敢无惧,插遍南京城下!
大清士兵的二十万人的骨头,死也得死在这南京城下!
阿桂明白南京对于自家万岁爷的重要性!
万岁爷一生都在致力于开疆扩土,开疆扩土了外域一辈子,眼见就要成就十全武功,成为万中无一的十全老人,没想到丢了南京,丢了自家院子里的地盘。
万岁爷心疼程度可见一斑。
不光是为了万岁爷,更是为了自己。
自起义军从河南诞生之后,朝廷派遣他进行了两次看似万无一失的战斗。
可他失败了二次了,整整两次!
这对一位荣誉一生,金戈铁马一辈子的将军来说,乃莫大耻辱!
如果南京城这一役拿不下,别说万岁爷不答应,他自己也不答应自个。
太失败了在这人生岁月的末端,如果还是失败,那么他也不想继续活下去。
驭——!
阿桂扯住马儿缰绳,在大军的阵前左右观察,观察四周是否有陷阱,观察对面整个阵容。
马儿似乎也受到了主人激昂的情绪,马蹄不断走动,或是原地锄地,鼻孔喷出白气。
身后的清廷士兵,一遍大口咀嚼着口袋里还未吃完的生米,一遍长枪握紧,眼神坚定。
不用看,这支队伍是阿桂带了十多年的。
是经受过大小十多起战斗的人。
每个人手上至少都有三颗人头的战绩。
到了战场是如同疯狗一般的存在!
没有这股疯劲也不可能击败凶残的草原人,和那些常年深山老林居住的异族人。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任何时候,先发制人都是最好选择。
尤其是目前自己军队这种士气低迷的时候。
“冲——!”
望着对面密密麻麻排列有序的四色军队,阿桂拔出刀。
霎时间,北风吹,战鼓擂!
鼓声阵阵,如神明嘶吼咆哮。
对面的李狗儿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分为四个颜色,他本人的不良人组织身着素青色衣服,白莲教是白衣,明教是土黄色,杭州的王大刀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是平时生活着装。
逼格好拉胯,和对面清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