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雾气缭绕,我与孙胖子沿岸严阵以待,人影穿梭却无异常,直至戏终。
闭幕之际,雾气悄然消散,萧道人踪迹难觅。我们沿岸巡查,一切如常。忽父亲急步而来,告知戏班子夜宵将至,催促我与孙胖子出席。
面子事大,加之空腹观戏,腹中空空如也。归至祖宅,四桌盛宴尚未动筷,显然是在等我俩“大人物”。村长与三叔缺席,据父亲说,他们在安抚一位丧子之痛的村民。
祖辈笑盈盈地指引我等至主桌,自豪宣称:“此乃吾大孙,彼为孙德胜厅长,二人均在首都警界担任要职。非吾自夸,沈家子弟皆能独当一面。”
爷爷正自夸得唾沫横飞,门槛外人影闪入,接话道:“岂止,沈姓已是清河县望族,人才辈出,远的不提,单说土改时的沈乡长……”
萧和尚!酒至即可饮,何需多言?翻旧账有何意义?爷爷怒斥声中,语气础础逼人。
此人是消失许久的萧和尚,提及的是我家沈氏一门出过的首位官员——那位在土改时期因生活作风问题被免职的副乡长。此丑闻压得沈家几十年抬不起头,直至三叔晋升武警队长,才将该事平息。
萧和尚逍遥自在地踱至主桌,我表叔见状,忙起身让座。萧老道毫不谦让,气定神闲地落座,旁若无人地撕啃鸡大腿。
朋友搅局,爷爷颜面受损,却无法发作。戏班班主行走江湖,左右逢源,一敬酒,一切尽释。
虽是夜宵,菜肴却丰盛至极。夜戏将至,演员们晚餐仅略作垫腹,此餐方为正餐。
酒过三巡,场面渐乱。勾肩搭背,串桌拼酒, rural 酒风尽显。酒后真言,传统规矩不再重要。
身着警服,我无需担忧有人挑起酒战。眼见他人醉态,暗自窃笑,同时品尝蹄筋,悠然自得。
未待我消化完毕,孙胖子肘部急戳,迫使我目光转向对面的爷爷与萧老道。萧和尚悄无声息便坐至爷爷身旁,两位长辈低声密谈,不显一丝方才争执的痕迹。
“萧和尚提及河事了。”孙胖子低语。我默然点头,借夹菜之机,耳尖捕捉了几句他们的对话。
“老沈,勿疑,明日必有人命伤亡……”
“所言可信否?我心中尚无定数。”
“放心,一旦鬼戏揭幕……”
爷爷显然已被萧老道说服,环顾四周后,对喝得满脸通红的父亲下令:“老大,去把老三召回。”自三叔升任副营长、荣归故里,每逢要事,爷爷必与三叔商讨。
父亲醉意正浓,不愿离席,却又不敢违逆父命,嘟囔道:“夜已深,唤他何事?或许老三已安眠。”面对长子迟疑,爷爷猛地一拍桌面:“混账,你去不去?”
父亲口中的酒水因爷爷此举而震颤,一口酒液“噗”地喷出,连忙咳嗽,“去……我立刻就去……”
酒桌之上,气氛骤变,举筷凝滞,无人敢动。爷爷略显尴尬,催促声中透着无措:“快,动筷!老二,别发愣,与你二叔共饮一杯。德胜,你也别停着……”
未几,父亲携手三叔归,三叔面色苍白,眼中血丝尽显,显然被朋友家之悲剧深深触动。
爷爷将三叔唤至身旁,低语:“老三,随我入内,有事商议。”言罢,起身离席。萧老道轻咳提示,爷爷无奈一笑,转对我言:“小辣子,你也来。”
孙胖子笑意盈盈,其心思昭然若揭:“孙厅,酒足饭饱,不妨走动走动。”我牵手孙胖子,爷爷一愣,随即望向萧和尚,萧老道微微点头。爷爷遂笑道:“若德胜厅长不嫌老朽啰嗦,不妨一同入内一谈。”
卧室内,爷爷引我们上炕,亲自插上门栓,气氛凝重。
爷爷对萧老道言:“还是你来说吧,那事我难以言明。”
萧老道直言不讳:“言简意赅,皆已目睹。连台好戏,三日而已,三命呜呼。然危机未除,后续七天,戏未唱罢,恐将继续有血光之灾。此乃鬼神忌讳。若戏至十日,村中若能留存一半人,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三叔话语落,脸上显露出难色,爷爷早有耳闻,不以为然。而我与孙胖子,一瞪目,一哂笑:“简而言之——闹鬼了!”
忧心孙胖子失言,我忙插话问萧和尚:“戏,不演了?”
萧和尚断然回应:“停戏已晚,不论是县长意愿,还是河中冤魂,均不支持。”
爷爷挥手续言:“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你的计策。”
萧和尚遂言:“我有策,可平鬼怨,定于明晚,戏后加演一场鬼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