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我每天都得去探望他,你可要记住,绝对不能再反悔了。”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着几分决然与伤感。
话音刚落,一滴晶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缓缓滑落,那泪水中蕴含的苦涩仿佛要将周
围的空气都浸湿。
陆南见状,心中一阵酸涩,抬手轻轻地拭去那滴泪,稍作停顿后,又接着说道:“婚礼,
一切都听你的,你来安排吧。”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似是无奈,又似是对未来的一丝期许。
葵榠的背影依旧僵硬,她没有转身,只是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应了一声:“好。”
那简单的一个字,却仿佛承载了千钧之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几天之后。
麦芽龙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走进公寓,一边换鞋子,一边兴高采烈地大声嚷嚷道:
“哥哥们,我收到了,一封结婚邀请函呢,你们有没有收到呀?”
她的脸上洋溢着新奇与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坐在沙发上的丰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抬手拿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将正在
播放的电视机关闭,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与调侃,说道:“谁结婚啊?你这个整天宅在家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居然能收到请帖,没搞错吧?”他挑了挑眉,眼神中满是不信。
麦芽龙不满地撅了撅嘴,小步跑到张玉清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嘴里还嘟囔着:“哥,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怎么说我前些天还帮了你大忙呢,你倒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还一个劲儿地说我是宅女。”说完,她也不等回应,就径直走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下,
随手拿起一包零食,“嘎吱嘎吱”地吃了起来。
丰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朝她一摊,说道:“给我看看,请帖。”
这时,张玉清的房门缓缓打开,他双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只见他黑眼圈浓重,就像两只大大的熊猫眼挂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丰仰头望着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哎哟,你这是一晚没睡吧?黑眼圈咋这么重呢。我
说,你独自一人在卧室里到底干嘛呢?”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好奇与关切。
张玉清仿若未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从丰手中拿过请帖,小心翼翼地拆开,然后低头
仔细地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请
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震惊。
丰察觉到异样,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伸手夺过请帖,皱着眉头快速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与调侃交织的复杂神情,手摸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
说道:“哇,你哥要结婚了呢。”
麦芽龙坐在一旁,看着两人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一头雾水,满心好奇地问道:“啊??
谁,玉清哥要结婚了?和谁啊?我见过吗?不是,玉清哥这么个闷葫芦,平常都不怎么出
门,也能交到女朋友?”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成了“o”形。
丰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解释道:“说什么呢,是嘉文和葵榠,他们要结婚啦。”
麦芽龙闻言,嘴巴张得更大了,惊叹道:“哇,嘉文可真厉害,这都二婚了呢。”
丰扭头看向张玉清,问道:“玉清,去吗?”
张玉清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吐出一个字:“去。”
麦芽龙望着张玉清,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惋惜地说道:“害,怎么就这么巧呢,偏偏是
玉清哥的哥哥。”
顿了顿,她又看向张玉清,开启了“连环追问”模式:“哥,你为啥不和自己的哥哥住一起
啊?而且还几年都不联系。家里平常没有聚餐之类的活动吗?比如说一年一家人聚在一起
吃一次饭,或者几个月一次,难道都没有吗?”
张玉清神色平静,淡淡地回答:“有。”
麦芽龙越发不解,提高了音量追问:“那你们的关系怎么看上去不怎么样啊?”
张玉清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每年的聚餐,我都没去。”
麦芽龙惊讶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啊?那你岂不是好多年都没见过父母了?你就不想念他们吗?”
丰见气氛有些压抑,赶紧打圆场:“行了,别再说了。”
张玉清却微微摇头,神色坦然:“没事,你可以继续问。”
随后,他们三人缓缓围坐在那张陈旧的方桌旁,桌面的木纹仿佛藏着岁月的故事。
丰率先打破沉默,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眉头微皱,带着几分疑惑
开口道:“怎么这请帖只邀请了小龙一人?怪了,要是没有请帖,咱俩到时候能顺利进去吗?”
他的眼神在小龙和张玉清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答案。
小龙一把抓过桌上的零食,往嘴里塞了一个,边嚼边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说话有些含糊不
清:“哎呀,又不是什么大型豪华舞会,非得凭请柬入场,也不是那种高大上的展览,要
严格核对身份。这婚礼嘛,只要是新郎新娘认识的熟人,肯定都能进去的啦。”她的眼睛
亮晶晶的,对即将到来的婚礼满是期待。
丰微微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撇了撇嘴反驳道:“我能不知道这点事儿嘛,只是葵榠那
个人,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他向来行事有些与众不同,谁知道这次婚礼会不会搞什么特殊规矩。”
他靠向椅背,双手抱胸,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担忧。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玉清此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声音低沉却清晰:“他的婚
礼,可能会办在家里。”这句话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小龙和丰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齐刷刷地转头望向张玉清,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微张,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几秒,丰率先回过神,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不自觉拔
高,带着浓浓的好奇。
小龙也跟着附和,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对啊对啊,你咋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儿?快跟我们讲讲。”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玉清,迫不及待想揭开谜底。
张玉清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摩挲,眼神有些放空,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妈给我打电话
了,跟我说了这事,让我要么去参加婚礼,要么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家庭团聚。”说起家
人,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丰紧追不舍,身子又往前凑了凑,好奇更甚:“那你怎么选的?”
张玉清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地吐出三个字:“参加婚礼。”
丰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中又有些意外的答案,夸张地往后一仰,大声叫道:“哈!合着
你早就知道这婚礼的事儿了啊,一直瞒着我们,真不够意思。”他佯装生气,双臂交叉,别过头去。
小龙也跟着撇着嘴,应和道:“对啊,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哦,提前知道这么大的事
儿,也不跟我们透个底,太不够义气啦。”她学着丰的样子,把脸扭向一边,只是眼角的
余光还时不时瞟向张玉清。
张玉清看着两人孩子气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歉意轻声道:“抱歉,是我考虑
不周,不会有下次了。”见两人还是把头别过去,不理会自己,他略作思索,眼睛突然一
亮,提高音量说道:“咱们去购物吧!婚礼要穿的衣服,我买单。”
这话宛如一道神奇的咒语,原本还气呼呼的两人瞬间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
是惊喜与兴奋,异口同声、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
张玉清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哈哈,当然是真的,走吧!”
另一边,在那座透着低调奢华气息的邵多家宅院里,也同样收到了来自远方的婚礼请帖。
邵珉锡,这位历经岁月沧桑、举手投足间尽显威严的一家之主,此刻正坐在那张古朴厚重
的书桌前,手指轻轻捏着请帖的一角,将其拿在手中反复端详,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皱
起,心中暗自思忖:「这丫头,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看来是彻底放下过往了,往后……
应该不会再来找邵多了吧。」
这般想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有遗憾,又似有解脱。
“小程。”邵珉锡抬眸,朝着身旁不远处唤了一声。
一直在旁边静静候着的秘书小程,闻声赶忙上前,微微躬身,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邵珉锡
递过来的请帖。
邵珉锡目光平静地看向小程,语气淡淡地交代道:“给邵多。”那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却
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程连忙应道:“好的,老先生。”
说罢,便脚步轻盈地转身离开,沿着那长长的走廊,向着邵多的房间走去。
这边,小程轻轻叩响了邵多的房门,待得到应允后,缓缓推门而入,将请帖稳稳地交到了邵多手上。
邵多身形高挑却略显清瘦,他站在窗前,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许久,他才缓缓低下头,眼睑微微下垂,看着手中那精致的请帖,心中五味杂陈:「明明
这件事跟我没多大关系,可我的心却像被羽毛轻轻拂过,痒得难受。」
就在这时,金忍冬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
圈,最后定格在邵多身上,开口说道:“邵多,你看到了吧,嘉文要结婚了,而且对方还
是辉月都独一无二的军商世家。这事儿,你怎么看?”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仿佛即将到
来的这场婚礼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邵多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地微微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那动作轻微得如若不仔细瞧,根本察觉不到。
金忍冬见状,缓缓走近邵多,这才看到他手上也拿着一张与自己收到的一模一样的请帖,
不由得顿了顿,继而轻声续道:“原来你也收到了啊,……那你去吗?你要是去,妈妈就
跟着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全听你的。”
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试探,几分依赖,目光紧紧地锁在邵多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邵多垂眸沉思了片刻,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去。”那声音清冷,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
得格外清晰。
金忍冬一听,眉头瞬间拧紧,满脸的不赞同,急忙劝说道:“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是想
找回那段失去的记忆?妈妈觉得吧,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毕竟,嘉文这么做,或许是故意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虑,言语间尽是对邵多的保护之意。
邵多眼神冷漠,淡淡地瞥了金忍冬一眼,反问道:“故意?她为了什么?”
那语气平静得就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又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金忍冬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嘉文能为了什么
呢?她在心里反复问自己,可终究没有答案。
邵多见她不说话,便又接着说道:“她有葵榠,因为喜欢才结婚。而我,只不过是一位,
普通朋友而已。您以后还是少在背后议论别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像是在刻意划清与嘉文的界限。
金忍冬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心中虽仍有担忧,但也不好再强求,只得妥协道:“好吧,
那你的西服,妈妈给你准备好不好?我也陪你一起去。”
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邵多的关心。
邵多微微点头,语气依旧淡淡的:“随你。”
不一会儿,金忍冬便离开了邵多的书房。也不知她心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自打从邵多的
书房出来后,她就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蹦带跳的,那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已
近五十岁的人。
角落里,白亚慧静静地站在那儿,将金忍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着她高兴成这样,心
中不免感到怀疑。
她满心疑惑地来到女儿邵温的房里,轻轻在女儿身旁坐下,凑近邵温,小声说道:“你发
现没,金忍冬那个老女人今天可开心了,好像遇到什么大好事了,我还看见她手上拿着一
张红色的纸,看上去挺贵的。应该是因为那张纸,才笑得这么,呃……恶心的。”
她撇了撇嘴,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
邵温此时正戴着一副精致的眼镜,原本专注地看着书,却被妈妈这般突然打断,无奈地抬
起头,看着白亚慧,轻声说道:“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金阿姨啊?你们最近不是相处得
挺好的嘛,既然好奇,就去问问啊。”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劝解的意味。
白亚慧一听,立刻撇着嘴抱怨道:“你以为我愿意啊,她那是摆着大老婆的架子,对我和
和气气的,都是装的,其实她根本就看不起咱们娘俩。”
说完,她又拉着邵温的胳膊,开始撒娇道:“你去问问你爸爸好不好?妈妈真的很好奇,
去帮妈妈问一问嘛~我的宝贝女儿,求求你啦~”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声音愈发娇柔,让人难以拒绝。
邵温无奈地摘下眼镜,嘴角浅浅一笑,宠溺地看着白亚慧,妥协道:“这是最后一次嗷。”
白亚慧一听,连忙开心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随后,邵温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来到邵珉锡的茶间。
她刚踏入,邵珉锡便抬起头,面带微笑地说道:“邵温,你来的刚好,快过来坐,爸爸有事和你说。”
他的声音温和,透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邵温从容淡定地走近,轻轻坐下,看着邵珉锡,轻声说道:“您说。”
邵珉锡缓缓将上身微微前倾,脸上的神情庄重而认真,目光犹如探照灯一般,专注且炽热
地紧紧锁住邵温。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孩子,后日啊,你得
和你哥哥一起前往‘无岛’去做客。你可知道,这次葵家出面邀请的,那可都是些在商界翻
云覆雨、声名显赫的达官贵人呐。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说着,他微微顿了顿,眼神愈发深邃,似乎在脑海中勾勒着女儿未来的蓝图,接着道:
“你如今大学也临近毕业,学业固然重要,但往后踏入社会,人脉就是你的敲门砖。你要
趁着这个机会,睁大眼睛,好好去结交一些能够在事业上助你一臂之力的挚友,让自己的
知名度跟着水涨船高。你看看你,整日闷在家里埋头看书,虽说知识是积累了不少,可这
社交方面欠缺太多,长此以往,生活没什么波澜,也没什么盼头啊。”
邵珉锡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重重地落在邵温的心坎上,他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
女儿未来的深切期许,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人生经验都一股脑儿地传授给她,满心希望她
能在这次难得机遇的浪潮中,精准地抓住属于自己的那根稻草,扬帆起航,收获属于自己
的成功硕果。
邵温微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绕着耳边的发丝,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问道:“那妈妈
呢?她也想……”
她的声音里透着些担忧,既想让妈妈一同前往,又深知父亲做事向来有他的考量。
邵珉锡一直静静地听着邵温讲话,脸上的耐心渐渐消磨殆尽,他终于忍不住抬手轻轻一
挥,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瞬间截断了邵温还未说完的话语。
与此同时,他神色一凛,变得严肃万分,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寒星闪烁,郑重其事地说
道:“你不是成天心心念念,做梦都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嘛,这次去‘无岛’,可是个
绝佳的契机,你最喜欢、最敬重的医界圣手李闽台董事恰好也会现身在那儿。”
说到这儿,邵珉锡微微顿了顿,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微微皱起眉头,继续
苦口婆心地劝导:“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你妈妈是个什么性子,她向来心直口快,说话做
事有时欠缺考虑。要是她跟着一块儿去的话,万一在那种场合说错了话、行差踏错一步,
这后果不堪设想,恐怕直接就会搞砸你与李先生这来之不易、无比宝贵的会面机会。你想
想,为了你的前程,你能冒这个险吗?”他的声音越发低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
打着邵温的心。
邵珉锡的目光自始至终紧紧地盯着邵温,那眼神里仿若交织着千丝万缕的情绪,既有对女
儿未来职业发展之路的深切关切,恨不能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又有作为一家之主掌控权
局、一言九鼎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违背他的意思。
邵温在父亲的注视下,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静静地沉思了片刻,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父亲的话,回想起母亲平日里的行事风格,深
知父亲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夸大。
于是,她轻轻抬起头,原本有些犹疑的双眸此刻变得坚定无比,直视着父亲的眼睛,语气
平和却又透着股子斩钉截铁的劲儿,回答道:“好的,爸爸。”
那简短的回应里,虽然裹挟着些许对不能带母亲同去的无奈,可更多的是对父亲良苦用心
的理解与由衷的顺从,她明白,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