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回到家,林青川已经把烧了毛的生猪蹄清洗得差不多了,他又连着打了几桶水,仔细给猪蹄过两遍。
从前,田里的重活大多都是他干的,家里的活都是妻子干的,自从分家做上买卖,他也学会了干这些精细的,还干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坐在爹旁边,认真看爹清洗猪蹄的小玉,看见娘和阿姐回来,她立刻笑着起身扑了过去。
“娘,阿姐,你们回来啦?”
林小棠看妹妹跑得快,她立刻快娘一步走在前边,截住妹妹,搂着妹妹走向一边。
“小玉,你咋又跑这么快,是不是还准备抱住娘?阿姐平日里咋告诉你的,你都忘了吗?娘现在怀着身子,她肚子里有咱的弟弟妹妹,咱一定得小心着点,万不能让娘磕了碰了。”
经阿姐提醒,小玉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她脸上笑容褪去,有些内疚道,“阿姐,我又忘了。”
刘氏柔声宽慰,“好了,棠儿,娘都注意着呢,玉儿还小力气也不大,她撞不到娘的,娘是个粗人,以前怀着你们都还在干活呢,你真不用这么紧张。”
林小棠这才松开小玉,刮了下小玉的鼻子。
“好啦,下次注意就行了,娘都不计较,我自然也不会计较了。”
刘氏端出针线筐,便开始裁剪布料,穿线缝衣裳。
林青川快速清洗完,把生猪蹄焯水后,放进大锅里,等夜里女儿就可以开始卤了。
准备好一切,他找出做木工的工具,放进马车里,告诉妻子道,“凤娘,我准备回村儿看田,我不在家,辛苦你看顾几个孩子了,晚上一定要关紧院门。”
刘氏一脸担忧地看着丈夫,心疼的不行,“他爹,我怀了身子,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拖后腿,辛苦你和棠儿了,要不是这胎怀的不是时候,我就能陪棠儿去县里送,你回村儿看田也不用来回跑了。”
林青川当即道,“凤娘可不许这么说,不管啥时候怀,怀的都是时候,孩子来了,就是和咱俩当爹娘的有缘分,和咱这个家有缘分,哪有怀孩子提前看家里忙不忙的?”
那倒也是,刘氏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只是,她和丈夫是当爹娘的,辛苦些也就辛苦些了,可大女儿也还是个孩子,整日忙忙碌碌,实在让人心疼。
于是,她又道,“咱当爹娘的,苦点累点都是应该的,只是苦了咱的棠儿了,让她小小年纪,就干这么多活儿,现在只能盼着九儿快点儿好起来,就能帮棠儿分担一些事情了。”
林青川同样也盼着九儿身上的伤快些好,他和棠儿一时心软,看不得陈皮婆子把九儿打成那样,才放着好好的孩子不买,买一个受了皮肉伤的回来,买回来不能立刻帮着干活,确实有点耽误事。
不过,能救下一个受人鞭打得遍体鳞伤的孩子,他不后悔。
“凤娘,别担心,大夫说了,九儿身上的伤四五日就能好,咱再熬几日,慢慢就忙过来了。”
林小棠端着刚热好的窝头,和两个煮鸡蛋,装了一竹筒热水,递给她爹。
“爹,你放心看田吧,家里有我,娘也会帮我的,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好,棠儿辛苦了。”
林青川接过食物和热水,心里五味杂陈,他暗道一定得听棠儿的,等这一季收成后,就把田租出去,不能再让棠儿这么累了。
他驾着马车离开小镇,回了桂花村儿,水生已经砍好木头和竹子了,搬回家的量够做三张新床都用不完,他忙掏出一百文钱给水生,水生推辞许久,只愿意收下三十文。
“青川哥,镇上一日工钱啥价,你也知道,我砍这些,一日都没用,哪能收你这么多钱,就算你们做了买卖,可你们挣的也是辛苦钱,棠儿那么小,就跟着你跑来跑去,你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青川看水生执意不肯收,他只得把剩下的七十文装兜里,心里盘算着,等明日回来时,顺道割几斤肉,让水生给他病弱的娘好好补补。
“行,你不愿意多要,就随你。”
他趁着天还没黑,就在水生院子里快速做木床,水生做晚饭时,他拿出棠儿给他准备的窝头和鸡蛋,让水生热一热,和水生母子两个搭伙儿吃了一顿饭。
清河镇上。
林小棠简单做好晚饭,她快速把自己的吃完,让娘和妹妹慢慢吃,端着小九的那一份儿蹲在他面前,扶着他起身,让他端碗自己吃。
小九看了林小棠一眼,端着碗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
他暗道,小丫头小小年纪,看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这么小就会做饭熬药,还会卤猪蹄,看起来着实不一般,这么有能耐,咋也不像穷人家的小孩,而且她爹娘似乎挺疼她的,对她说的话非常重视。
等林小棠收拾好碗筷,熬好药端过去,让小九喝了,她看了一眼小九身上的伤口,红肿已经褪去了,也慢慢结痂了。
她拿出药膏,准备帮他涂抹,却被小九拒绝了。
“我不涂药了。”
林小棠有些惊讶,“昨日不还涂了吗,今日咋不涂了?”
小九白皙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别扭道,“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很快就会好,不用涂了。”
“你这是啥道理?不疼了,就不用涂了吗?不涂药,咋能快点好起来?”
他不快点好起来,咋能快点和她一起去县里送卤猪蹄?
于是,她把药瓶往地上一放,理直气壮道,“不行,药钱都花了,你必须涂药,早点好起来,别想让我一直给你端吃端喝。”
说罢,她伸手就去卷小九的袖子,谁知小九的胳膊恰巧往后缩,就这么“刺啦”一声,小九的衣裳烂得更彻底了,鞭子抽破的口子瞬间裂大成了渔网一样。
空气瞬间又安静,又尴尬。
小九红着脸看着林小棠,林小棠瞪大眼珠子看着小九,二人四目相对。
林小棠率先反应过来,她轻咳一声,拿起药膏就开始帮他涂药,好似刚刚扯破小九衣裳的人不是她一样。
“咳咳……那个,我都说了,想伤快点好,就必须得涂药,你不要乱动,我赶紧给你涂了,还有事忙呢。”
小九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五岁,只有七岁的小丫头,竟然比自己还要平静,他陷入深深自我怀疑中。
难不成乡下的小丫头都是这么直爽的,是自己太没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