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过去的记忆,心中也是模模糊糊,只记得两人少年夫妻一直相敬如宾,或许是因她多年未育,夫君被家里催得烦忧,干脆带着她搬到此地。
楚天阔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妻子,疑惑间脑中也涌出同样的记忆。他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多年的枕边妻,怎会有假,将念头抛诸脑后,他含笑揽着妻子来到食案旁坐下。
家中规矩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他那举止优雅的妻子忽然冷不丁出声,楚天阔的竹箸猛然停留在空中。
“天阔,今日当差如何?”
竹箸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楚天阔夹了一筷菜心到梅书薇碗中,挑眉笑看她。
“有些棘手。怎么好奇起夫君的差事了?”
梅书薇并不理会那一箸绿油油的菜心,她记得自己为了保持纤细的腰身一直只吃蔬菜,可今日,她莫名就是想吃肉。
顶着楚天阔讶异的表情,梅书薇将一大口肉片送入口中咀嚼吞咽,才慢吞吞开口。
“每日待在院中有些无聊,想听听。”
说罢,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袖挡住脸,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迹。
“夫君会嫌我粗鲁吗?想来今日有些饿了才失礼。”
该死,谁会在乎他怎么想的?
梅书薇长袖后的眉头狠狠皱起,不过袖子放下,她又恢复了那副温柔贤惠的模样。
“既然夫人想听,我便每日都和你讲讲。”楚天阔只以为是夫人在屋舍内闷得有些久了,想听听新鲜的故事,恰好,探案的事也足够有趣,于是娓娓道来。
“夫人知晓,我往日办案毫无差错。”谈及此处,楚天阔难掩骄傲自得的神情。
“可今日,却栽了一个跟头……”
……
……
……
“夫君是说,县里有人离奇死亡,却找不到任何疑犯?”
“是,我也正为此头疼呢。故而近日城内禁严,夫人在家中也要当心安全,莫要给陌生人开门。”
“我知晓了。”
梅书薇听完故事便翻身背对着楚天阔睡了过去,惹得他有些尴尬。
楚天阔平息着体内的躁动,缓缓睡去,却不知身旁的梅书薇正在咬牙克制些什么。
她在控制往身旁男子身边黏的冲动。梅书薇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生活中有些什么发生了未知的变化,甚至,也许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
一夜好眠,楚天阔一早就出门办差了,徒留梅书薇睡到日上三竿。
她悠闲地起身,莲步轻移到院中,开始晾晒衣物。
想到楚天阔的笑颜,她又呆住了。
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家中没什么重活,就是两人日常的轻便家务,也无人管束她。
理应是清闲自在的日子,她却觉得无甚了趣。
正在这时,柴门被叩响,梅书薇以为是楚天阔回来了,她不是很想像大黄犬一般奔过去迎接,于是没有过去。
奈何门一直被敲响,她才反应过来,是有人造访。
不对,此院有些偏远,连邻居都没有几个,搬来之后也无人拜访,起码楚天阔都将拜访之人挡在了门外,以陋居之名带去了街上的酒馆。
梅书薇神色警惕,抓起灶房的菜刀,贴在门后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之人一直在徘徊,似乎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这里,甚至喘着粗气,还有哒哒哒的声音不间断响起。
“敢问,是梅娘子家吗?”
“我找了许久才到此,找她有要事。若您认识她,可否为我指一下路?”
“你找她何事?”
“就是……有一些事要提点她。”男子说辞含糊不清。
“她家在东边。”梅书薇起了个心眼,粗着嗓音回道。
“多谢。”哒哒哒的声音再度响起,慢慢远去。
梅书薇心下一松,东边是通往山上的路,那人进去指定要迷路。
不是她心狠,此人莫名冲她而来却说不出个一二事,而她现下手无缚鸡之力,楚天阔又说镇上出现了歹徒,她怎能不多心。
无论那人作甚,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很快她便忘了这段插曲,又开始日复一日地做起饭来,在昏暗的烛火下等待夫君归来。
可直到她趴在食案上睡着,楚天阔都没有回来。
将饭菜热了热,草草吃完,梅书薇便上榻歇息,直到次日才见到眼下乌青的楚天阔。
他一脸郁色,头发有些凌乱,下巴处也长出了些许青色胡茬。
“昨日县内又死了数人,县令大发雷霆,将我等都训斥了一通。”
梅书薇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满脸心疼,嘴唇张开,却把舌尖脱口而出的“夫君辛苦了,书薇恨不能为夫君解忧”的酸话,强行吞了回去。
“咳……天阔,尸体上的伤口长什么样子?”
“伤口不成形,像是爪痕又像是挖去的,呈现墨黑色,仵作也化验不出。”
“描述再仔细一些,我试着画出来。”
楚天阔有些惊讶地抬眼:“夫人还会作画?”恕他直言,他一向知道自己的夫人五谷不清,毫无才艺可言。
“嗯,近日刺绣毫无寸进,改成学作画。”梅书薇神色不动地说着谎话,笔下生花,很快便生动地描绘出伤痕的模样。
楚天阔捧着画作,眼中满是惊艳,时下画风流派都是写意风,夫人这番画作虽是缺了几分意象,却将细节刻画地无比详实,很是实用。
“我可为你多画几幅,拿去街头悬赏,百姓当中有人见多识广,说不定有线索。”
梅书薇嘴角轻轻勾起,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掌握这个技艺,就是画出来了。
她知道与时下流派有异,可为了走出家门查探,她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能力,楚天阔才会把家中深养的娇滴滴娘子正大光明地带出去。
“好,这回书薇可是帮了我。想吃街上的桂花糕吗?我待会带些回来。”楚天阔的视线看过来,终于带了几分真人的实感。
“仅听描述画得不够精准,最好能看到实物。”
“这……”楚天阔有些犹豫,妻子体弱在家休养多日,平日也不出门,他还真没想好要带她出门办公。
“在家闷太久了,近日心情都不好。”梅书薇失落地低垂头,松开楚天阔的袖子。
楚天阔觉得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只好开口:“那行,今日夫人就随我去县衙,只是尸体可怖,莫要被吓到。”
“怎么会呢?”梅书薇微微一笑,“我可是月月流血,经常入灶房杀鸡剁鱼的女子,怎会害怕。”
楚天阔刚想为妻子的直言而脸红,又转而被淡淡的杀气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