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发展越来越快,科技、生活、物资和经验知识似乎也越来越丰富。
人们不断地被有意无意地喂养着各种有毒的、错误的观念,自以为是的骄傲,目空一切的傲慢,将权利、财富、地位、名誉,当做了自己人生的唯一追求。
欲望一旦升起,便如无底深渊,永远难以填满。
这样,人们的心中总是无法餍足,因为总会存在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比他当下所处的位置更好、更强、更耀眼。
攀比、虚荣、拜金、歧视、笑贫不笑娼的现象比比皆是。
人们一边痛苦地挣扎在自己的欲海之中,一边又极力地在呐喊着寻找出路。
然而,物质的世界,哪里会有真的出路!
他们只会被集体意识卷携进无尽的欲念洪流之中,被迫倾轧、竞争、比拼和盲从,从一个鲜活的人,沦为一个无情的机器甚至一个没有价值的工具。
他们害怕被人超越,就好像一旦被人超越了,便意味着失败了,而「失败」的人,似乎就没有了在社会上生存的资格。
那是一个赢者为王的世界。
无法跟上所谓时代浪潮的人,就会被打上败者的标签,受人唾弃、遭人嘲讽,仿佛连做人的尊严和人格都无法具备了一样。
随着公民信仰的流失,以及敬畏之心的缺失,国度从内部开始迅速崩坏。
贪婪、腐败横行,战争、倾轧四起。
自然资源被大肆砍伐,各种科技工业破坏着人类的生存环境,生物被过度屠戮,世界也被无尽污染。
而人类自己,在集体意识的刻意熏染之下,变得再也没有了爱,再也无法感受到爱。
他们变得冷酷、狭隘、自私、计较、猜忌,相互打压、彼此攻讦。
最终,这种病态的社会状态,导致了更为严重的战争与灾难。
那样的国度,劣币驱逐良币,为恶者受人追捧,为善者遭人打压。
真正纯良的人被排挤、被嘲弄、被欺压,正义被暴行所曲解,罪恶被美化成潮流。
而这一切,却是每一个人纵容之下的结果。
没有一个人活得真正幸福。
压迫者心冷如铁,灵魂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痛哭哀嚎。
少数的清醒者,又因为无法苟合社会的物质规则,生活得极其艰难。
他们一方面抗拒与社会的堕落为伍,另一方面又因为个人的责任,因为家庭、友人、亲人、爱人,而不得不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挣扎求生。
那种内外割裂的痛苦,更让他们变得极其煎熬而扭曲。
霍艽听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她能想象到那样的社会有多么的可怕——
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最基本的信任、没有了包容、没有了轻松的谈笑,彼此只余下满满的防备和敌意。
只言片语之中,举手投足之下,人所看待的别人,似乎都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机。
那种夜不闭户、古道热肠的淳朴民风,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希利奥斯继续着他的讲述,语气之中变得更为沉重了:
终于,这世间的种种反常,引发了神的勃然大怒,天罚骤然降下。
作为艾莱特的最后一任祭司,我的灵力因为缺乏信仰之力的供养,早已衰颓了大半。
但即使如此,在神罚降临之际,我依然提前预见了那场大劫的来临。
不过,令人悲哀的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警告、没有人重视我的呼吁。
大家嘲讽、戏谑,甚至一度有人欲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我囚禁起来。
灾难频发、怪物肆掠,天欲亡之,必先狂之。
以塞壬为首的一众妖物,开始大肆迷惑人心,强化人类的欲望,加速人类的堕魔,而后收割他们的献祭。
在大难临头之际,人类的恶,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凸显了出来。
国民们听说神殿的圣物可以趋吉避凶,便蜂拥而至,烧杀抢掠。
更有一大众部队,在还未到达神殿之前,就因为利益纷争彼此厮杀起来。
那场战争真是惨绝人寰,尸骨累累、血流成河,堆到连三个球场大的河滩巨坑都无法容纳。
希利奥斯的声音低沉而苍凉,回荡在空旷的神殿内,如同一曲哀歌,悲伤而沉重:
后来,国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峻,他希望可以借助祭司的力量,与神对话,寻求能够救赎国家的方法。
可是,那时的我,力量已然衰弱得几近枯竭,只能勉励一试。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无奈与苦涩。
我的亚兰斯殿众们,为了助我在灵栀山下开启祭坛,以祈获一丝珍贵的神启,纷纷慷慨就义,付出了他们的所有力量。
那次祭祀,我虽集结了所有殿中与信徒的能量,却依然几乎耗损了我大半条生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最终还是获得了神的默示:神将允许纯洁的灵魂进入灵栀山中避祸,他将启用神力,护佑灵栀山的生灵免于灾难的侵袭。
国王将所有已然忏悔、手无杀戮的人们集结起来,命令我逐一探查他们的灵魂。
整整一个月,我不得不每天花费大量的精力,周旋于各种恶念魔欲之间。
然而,结果却让人沉痛而惊心——
偌大个艾莱特帝国,符合神之要求的人,竟然只余十人众!
阿瑞斯众人听闻此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便联想到了此前的那个幻象。
如此广袤的国度,数以万计的人民,最后竟然只有区区十人能够得到神的认可,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答案。
“不过,我亦认为,生命之本质,在于传承的延续,而不仅仅是个体的存在。”
希利奥斯继续说道:“如果灾难真的无法避免,至少应该保存下艾莱特文明的希望。”
他的声音在这时变得更加低沉。
但国王和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嫉妒、愤恨、愤怒、甚至感到委屈,他们指责天道不公,谴责神心偏袒。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上位者们带着一群群兵众,手持凶器,直接闯入了那些纯善者的家中。
大肆烧杀、血腥屠戮,将艾莱帝国最后的生机全部消灭。
而后,他们夺取了这些纯洁灵魂的衣物用品,企图乔装打扮,掩盖住自己的气息,混进灵栀山中避祸。
神,勃然大怒。预示,不破不立。
他欲将邪恶彻底毁灭,如此,希望的嫩芽才能在新的土壤上茁壮重生。
于是,大火肆掠、高温屠戮、海啸泛滥、龙卷滚滚、暴雨狂风、火山地震,一夕之间全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