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擦干净,张起灵才缓缓抬头。
面前的人对他来说,全然陌生,又全然熟悉。
他此刻仿佛被另一个自己操控着,猛地将面前人拉入怀中!
“你回来了……”
“回来了……”
胥翎被张起灵搂得一怔,一股极其清浅的烟草味扑入鼻腔,怀中无比柔软。
这是她认识张起灵以来,对方情绪最外放的一次。
隐忍和克制几乎已经被他刻进了骨子里,以至于她居然忘了,他其实早就受不了了。
自己对他来说,有这么重要么?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胥翎不明白,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想,因为张起灵在颤抖。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揪紧了。
半晌,她才伸手抚上张起灵的脸,掌心是星星点点的濡湿。
“没事了。”
“小官。”
“没事了。”
“我回来了。”
*
吴邪的脑中还一直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那姑娘到底是从哪里突然钻出来的?
她又是谁?
她是小哥女朋友吗?
如果是的话,这闷油瓶还真艳福不浅。
不是,这不重要。
闷油瓶刚才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
不仅仅是因为情绪失控——这么几天以来,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看见那闷油瓶情绪失控——更重要的是他那奇怪的举动。
他为什么会警告了我一眼?
难道那女的的样貌不能露出去?
是因为太好看了?
不至于吧,这占有欲也太变态了。
还是说那女的是通缉犯之类的?
可是不像啊,哪有通缉犯长这么漂亮。
操,太好奇了。
“小吴同志?小吴同志?嘿!回神了!”见吴邪还傻愣愣地走着,胖子干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吴邪还以为又遇到了粽子,当场被吓得一个激灵,发现是胖子后就气不打一处来:“死胖子!你干什么?”
胖子也不生气,咧嘴笑道:“我说你个小同志,还想什么呢?那两人都不见了。怎么,被那姑娘把魂儿都勾走了?那你要是这样胖爷我可帮不了你,那小哥太凶残了,打不过,完全打不过。”
吴邪没好气地呸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有点好奇而已。”
胖子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想了解一个人就是沦陷的开始,小吴同志,我看你要倒霉了。”
吴邪翻了个白眼:“你懂个屁!”
他突然又想到刚才胖子说的话,赶忙回头一看,发现闷油瓶和那姑娘果然不见了:“他们人呢?又不见了?”
胖子搂住吴邪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人家小两口私会去了,可惜你要是吃醋,在这儿也找不到。”
吴邪一把拍掉胖子的手:“你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下面这么邪乎,他们单独行动会不会遇到危险。”
潘子听了这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吴邪:“小三爷,你还是多担心担心我们自己吧,就那俩的身手,十个粽子也不够他们收拾的。”
吴邪一听,顿时想到刚才那姑娘徒手扭断血尸脖子的场面,一下就打了个寒颤,同时又悲催地发现,原来多了个人后,自己还是最弱的。
胖子又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地问吴邪:“小吴同志,你刚才看清楚那姑娘的模样了吗?怎么样?好看吗?看你那反应是不是靓得很?”
潘子也很好奇这个问题:“说说呗,小三爷,刚才我跟胖子那角度,根本看不清。”
吴邪深吸一口气,正想组织语言好好跟胖子和潘子描述一番,免得玷污了那姑娘的脸,又突然想到闷油瓶的眼神,临出口又改了话头:“刚才这么暗,我也看不清楚,而且那小哥一下就把她挡住了,你们当我大师兄啊?”
胖子哪能看不出吴邪在敷衍自己,顿时骂道:“小吴同志,你真不够仗义。别以为胖爷看不出来你在瞎几把乱说,至于吗?占有欲这么强,这还没开始,就护上了?”
潘子见胖子这么说吴邪,顿时不乐意了:“死胖子,你怎么跟小三爷说话的?说不说是小三爷自己的事情,干什么,你想逼供啊?”
胖子本来只是抱怨一句,被潘子这么一说,也有点火气了:“我操,你煞笔吧?我就开个玩笑,怎么就成逼供了?你少血口喷胖爷!”
潘子大怒,握紧拳头就想上,却被吴邪一把拦住:“行了行了!你们俩得了!这还没出去就开始内讧了,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张起灵将胥翎一路带到了西周墓的主墓室,提前将鬼玺拿到后,两人便就地坐到一个角落。
他本想问胥翎为什么回来了却不找自己,整整六十几年,他和其他几个人找遍了全世界,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可话到临头,他又想到日记里记录的那些,知道比起他,她隐瞒的秘密实在太多,也许自己对她而言什么都算不上,自然也没有理由质问胥翎为什么不找自己。
胥翎看向张起灵,四周很暗,可她能清楚看见对方的眼睛,许多复杂的情绪承载其中,她甚至看不懂。
“我才回来,然后就发现自己在这个墓里。”
听见这话,不知为何,张起灵忽然觉得轻松许多,连带着心里的惊喜都变得更加纯粹,也许是知道了对方并不是没找自己,相反,胥翎刚回来就遇见了他。
他很想问关于她的一切,但是又知道胥翎一定不会说,沉默半天,也只好道:“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他已经别无所求。
“你呢?又是别人雇佣你下墓么?”胥翎问。
张起灵专注地看着她,轻轻点头:“除了鬼玺,就是这个原因。”
“你已经离开了六十二年,外面变化很大。”说到这里,张起灵仔细地观察着胥翎的神色,却见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内心突然又变得苦涩。
果然,六十年对她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那么,我呢?
我与她的相处,甚至没有六年。
我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