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坊,马行街。
若雪抱着挂在她身上不撒爪的大白猫,缓缓走下马车,惹得明絮发笑:“怎么把朵朵也带出来了?”
明絮欢快地从粮油铺中跑出来,伸出手逗弄朵朵。
跟在明絮身后的是一身青衫、文质彬彬的顾明远,他冲若雪轻轻点了个头:“温姑娘,裴公子身体如何?”
“我刚从将军府过来呢,他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得卧床休息,估计大半年都打不了马球了。”若雪轻笑道。
“他球品不好,输了就骂人,本来也没多少人想跟他打马球。”顾明远会心一笑。
明絮亲热地挽着若雪的手,“你这下把裴公子治好,谁不喊你一声神医?”随即又凑在若雪耳边说:“你这神医,要是成了咱们花容的活招牌就好啦!”
若雪一直坚持,明面上,她不能是花容的话事人。
若雪低声道:“咱们花容有安康县主那个活招牌啊!”
两人互看一眼,笑得直不起腰来。
“咱们的花容开业前,还要进行修缮,这可不是件易事!”明絮正经说道,又指着顾明远说,“五哥有熟识的匠人邱师傅,他专门营造皇家别院,后来觉得拘束才又自己接活儿干。”
若雪眼睛一亮,感激地冲顾明远绽放一个明媚的笑容:“这位邱师傅的手艺想必不俗,有他在,咱们会省心不少。”
“可不是嘛!咱们先进来,好生筹谋一下如何修缮的问题。”明絮拉着若雪往铺面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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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茶铺,二楼。
萧琰凭栏而立,玄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双深邃的眼睛,黝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亮。他那双漆黑的眼,紧紧地追随着若雪怀里的大白猫。
猫儿似乎有灵性,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注视着他。
怎么觉得,这只猫儿特别熟悉?
萧琰沉吟不语,盯着若雪怀里的大白猫出神。
叶七站在一侧,偷偷窥视着萧琰的神色,暗自忖度:难道,自家王爷想要养猫?
“王爷,刚得来的消息。那件湖蓝色长袍,出自锦绣布庄的罗绣娘之手,她是太子太傅府上的专用绣娘。至于那件长袍,给了温府的哪位小姐,她是不知道的。”叶七低声道。
这一声,打破了萧琰的神思。
果然,那件长袍送去了温府?这个消息,跟他的直觉完全吻合。
不是给若雪的,还能给谁?
萧琰清冷的目光,扫向楼下温若雪精巧的脸蛋,正撞见她对着顾明远灿烂如春花的笑靥,他黝黑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克制的烦躁。
这笑靥,过于刺眼。
萧琰冷哼一声,“我知道了。”
叶七有些无措,这消息是接着往下查呢,还是不查呢?而且,为何,王爷此时的脸色如此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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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油铺内。
若雪指着宽阔的门面道:“咱们主打两款护肤药膏,要卖给那些贵女们,由此里里外外要更换为上好的木料,再定制两款不同的木柜,分别放置药膏。每走一步,都有上好的沉香香炉。整个花容香香的,让人觉得舒心。”
“对,咱们后院和楼上的房间都可以暂时维持原样,但门面一定得奢华好看!”明絮赞同地点点头。
“我再从家中拿出一些名家字画,悬挂在两侧,应该会吸引一些人来。”顾明远接着说。
“没错,这个点子好。再弄一个舒适的休息区,摆些茶点,供来店里的客人享用。”若雪又道。
“咱们尽快开工,点子可以慢慢想,但木料得先换了。”明絮道。
“邱师傅随时都可以来。”顾明远忽道。
“行,那这几日我们就开工。”若雪道。
明絮担忧道:“你又要去裴大将军府上治病,又要帮着来看铺子的修缮进度,会不会太累了?”
若雪樱唇轻启,还未出声。顾明远就连忙道:“修缮铺面的事就交给我和明絮处理,温三姑娘要是得空了,来看上一看就成。”
“这样也好。”若雪点头道,她就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学习用毒和针灸。
三人商量些许,不一会儿,就见白月跑进后院:“姑娘,快回,太子妃召见您呢!”
难道是因裴兆的事?
若雪颔首,“不用回府了,直接去东宫。”
白月诧异地盯着若雪的淡雅便服,迟疑道:“姑娘不回去换身衣裳?”
“不换了。”成日换衣裳干嘛?若雪抱着朵朵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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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太监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排成一列,行色匆匆,脚步声轻得像是一阵风。
进入东宫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路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松树,清新的松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走过这条石板路,便来到了东宫的正门。门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对联,写着“德厚流光,中兴大业”。
若雪随一位上了年纪的宫女绕过正殿,往后面的花园走,穿过长廊,走到一座宽敞的亭子,里面摆放着一张长桌和几张椅子,亭子四周是流水潺潺的内湖。
“姑娘稍坐片刻,娘娘马上就到。”宫女又摆出一些茶果点心。
若雪拿起一块雪玉可爱的糕点,不客气地递给白月,笑道:“你尝尝看,好吃的话给阿桃带一点回去。”
白月迟疑地看了一眼若雪,这合适吗?
“怕什么,想吃就吃。”若雪笑道。
一旁的宫女心旌一动,这姑娘好生大胆。
此时,太子妃崔筠一脸正色,被宫女们簇拥着走进凉亭,坐定后笑道:“雪娘妹妹,你总算来了!我可盼着你来,当面道个谢。”
原来是为裴兆的事儿来的,事主之一的崔庭,正是太子妃的胞弟。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本是该做的事儿,娘娘不必专程道谢。”若雪笑答。
“你是不知道,刚听说此事时,我吓了一大跳。”太子妃朝一旁的花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轻道:“我要跟雪娘妹妹说说体己话。”
花嬷嬷领着一众宫女退步抽身,走到珊珊和白月的面前,轻道:“你们也退下吧。”
等所有人退下后,整个凉亭只剩下若雪跟太子妃。
太子妃,这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
还没等若雪开口,太子妃一脸急色,刚才满面的笑意也都收敛起来:“雪娘妹妹,你一定要帮我!”
“此话怎讲?”若雪大惊。
“本来前几日就想召见你,但太子殿下觉得此事不宜过多人知道。裴兆的事儿一出,我才知道雪娘妹妹,你的医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这件事,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太子妃一边说着,泪珠儿不停地往下流。
“若有能帮的,我一定帮。”若雪轻道。
“我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就全靠你了!”太子妃用锦帕轻轻拭泪。
若雪听言,迅速去搭脉,“娘娘的脉象平稳,胎儿健康,应该是无虞,别担心。”
太子妃目光坚毅地扫向若雪,“我知道我的孩子很健康,但架不住有人要毒害我肚中的孩子!”她的眼底闪出一丝愤恨和后怕。
什么情况?
若雪强装镇定,听得太子妃接着说:“从桃花宴得知我有孕,至今,我已经有两次被下毒,所幸都躲过去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谁知道下一次,我还能不能躲过该杀的毒药?”
若雪环顾四周,原来太子妃特意挑选了这么一个开阔的凉亭,只是为了避免两人的话被人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