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神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苗枫抬起纤细的胳膊,纤细到仿佛一拽就会断了一样,挠着脑袋。
“有天好像来了个叫‘江湖道士’的人,姨娘说,他们都是会玩些骗人的把戏,主要是逗人乐……”
顿了顿,“那天,莫名其妙的江湖道士,跑来我家,听姨娘说,他是一来,就向着我屋子走了,幸好我娘拦住了他,也不知道走了没有,因为我听到那个江湖道士说了些什么,‘佛教后面……一口井’,听到娘亲笑了。”
小屋阴暗,瞧不见苗枫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听着语气轻快,大抵是高兴了。
“看来,那江湖道士也不是骗人的嘛,娘亲笑了,娘亲不会掩饰情绪,看着我都很难隐藏难过的情绪……”
听着苗枫一番诉说,看来苗清那天是在场的,应该是瞒了好久,不然怎么会在大半夜跑到佛庙那。
苗枫看了看正在思考的唐寒窗,以为是自己的故事不太有趣,“哎,不过,你的事迹倒是曲折啊……”
唐寒窗听了只觉好笑,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多是倾听和开解。
“告诉你个秘密,今天姐姐没来,我反倒是感觉有了些精力,只不过是一点点哦,你不要乱说出去哦!”
想着那晚,苗清大抵是取了个让小弟恢复身体的愿望,但代价就不得而知了,想到什么,唐寒窗竟对着苗枫说:
“过几天,就是澜火日了,要不要我带你出去?”
“啥?”
“你看,你不是恢复了一些身体吗,估计到那一天也能撑个晚上吧……”
“可是……”
“我把你偷出去!”
苗枫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从床上坐了起来,“果真?”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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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色已到早食,唐寒窗便悄声地逃走了,蹲在一旁的苗清也有了些慰籍,“至少不是白费的……”
见佣人们一个也不认识,唐寒窗就走向苗汕的房间,去找那个佣人,昨晚看来,苗家夫妇没有让自己当佣人的意思,若要寄人篱下,唐寒窗的脸皮可没那么厚,况且听昨晚说,苗清亲戚来也做了佣人,自己也就更没身份。
“奇怪?明明昨晚,还看见她呢。”唐寒窗怀疑那昨晚服侍苗汕的佣人,应该是苗家的亲戚,毕竟昨晚的宴食也有那佣人的座位,若是从那边下手,应该能当上个小佣人。
走到药房外,往里才瞧见那佣人在擦药,当佣人的难免磕磕碰碰,但很奇怪,怎么今天却新增了个大大的烧伤呢?
见佣人正咬牙擦着药,又见苗清跑来,唐寒窗躲了去,只听里面的对话:
“姨娘,对不起,还疼吗,我从爹那拿来了苗药,我知道这些中原的药你用不惯……”
“清儿,你这是干啥,姨娘不是说了吗,不是你造成的,是姨娘摸到脏东西,时机不巧,正当你摸到的时候才发病……”
“可是,明明是我……”
“好了清儿,别乱想了,对了枫儿你今去看过没,你快找你哥看看去,或者那小家伙,姨娘刚好错过时间,进不去了。”
“姨娘,你和我娘说的时间到底是啥?”
“呵呵,女子阴气太重,枫儿要补阳气,我和你娘去了,不太好,况且是你爹说的……你以后会学到的。”
听苗清没有做话,唐寒窗又会回忆起,苗枫说平常这时候苗清都回去,怕是苗清以为自己害了弟弟。
“可是老爹说,阴阳气是个人都有,没啥女子阴气重的说法,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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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姨娘”正忙,自己也不好开口,苗清又没谈话的机会,给苗夫人他们说了,估计只会打哈哈,唐寒窗只好尴尬离去,想起自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尴尬,不禁又尴尬了几分。
苗汕仍未起,苗伯又在办公,想去帮那些佣人帮帮忙,又没搭上手的机会。
唐寒窗好不容易见到苗清,又怕她跑了,只好快步走上去,没走几步,苗清也走了过来,“寒窗!我找你好久,你去哪啦?”
一脸笑嘻嘻,好像刚刚就没哭过一样,唐寒窗看见苗清手上绑着一块布巾,“你也受伤了?”
苗清愣了会,没想到唐寒窗竟然会怎么快发觉,只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见苗家夫妇等入席,唐寒窗不知有没有自己的位置,苗清刚想将唐寒窗拉回,就见大哥围着唐寒窗的脖子回来了,苗清护着,“哥,你轻点!”苗汕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好像没听懂,愣了会,“小唐,我和一桌。”
“嗯?”“嗯?”
夹在两人中间,苗汕不读气氛,不断帮唐寒窗夹着菜,没看见苗清想插话,苗清只好气嘟嘟。
一旁苗家夫妇笑吟吟的看着,苗夫人不禁开口:“小唐啊,要不你来我家当个赘婿啊?”
“娘,你……”苗清话还没说完,旁边两人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啥是赘婿?”
“哈哈哈,也是,汕儿,你爹没当过赘婿,你自然不懂,你可要想老爹一样,别当那赘婿啊……”苗伯自豪着。
“所以啥是赘婿。”苗汕不解
“没本事,吃软饭的人,只吃老婆家的饭,寒窗,你可别当……”苗清答到。
也不知苗伯这般硬气点人怎生出这样的儿子,苗汕若是遗传到,以后的志向怎么可能是当赘婿?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会啊!”
饭宴不快不慢,唐寒窗好不容易提出的念头受到了一致否决,苗伯自是将唐寒窗当儿子一样对待,苗汕和床上的苗枫也把他当做兄弟,至于苗夫人和苗清就不知道了,大抵真是上门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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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太阳终于不再是天空的常客,换作了遮阳的白云。
唐寒窗翻到苗枫的小屋,见已能行走的人儿道:“今晚就是了,过了今晚,金陵城就不得开夜集了。”
“说好了,我要是动不了了,或是累了,你可得变成金人托我,要是姐姐累了,哎,你就去背我姐姐吧……”苗枫稍有些猥琐地笑着,唐寒窗不答话。
屋外的苗清也偷偷地看着。
晚些时候。
“穿好了吗?大衣别脱,晚上冷别着凉了。”苗夫人正帮苗清整理着服装,“娘,你不去吗?”
苗夫人见,大街小巷为未久热闹,金陵人是不大爱这种热闹的,苗寨出身的她,却甚是喜欢,满眼是期待,满眼是遗憾。
“等你爹,忙完公务……”
“哦……”
见苗清要走,连忙说道。
“照顾好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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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清是最晚出发的,拉着姨娘找着唐寒窗他们的身影,来的是各路行人,磕磕绊绊,望眼去,没有熟悉的背影。
“哼,都怪他太矮了!”
见着傍晚,天边还挂着几分金黄的云彩,天的尽头,地的起始,那刚升起的几抹不惊察觉到蓝色正染着天。
快要晚上了,澜火要开始了,苗清拨着人群,往里挤着,如月亮在云朵中挤着一般,好生无力。
“月亮要出来……”苗清欲要哭着,见身边的姨娘也被挤的不见身影,也不禁流着泪,人来人往,自己是那么渺小,蹲在地上,身上的大衣也不知道什么掉了。
轻悄悄地,身上塌来有温度的衣裳,“我见你在那里蹲着,好像要哭,便把大衣盖在你身上,嘿嘿,不介意吧?”
耳旁人来人往的人群把熟悉的声音弹来了,“坏人!”
姨娘被苗汕和苗枫拉到一帮,“就是看这个吗?”“嘿嘿!看就是了。”
“我抢了一辆渔船,是好久以前抢的了,我做过乞丐,多数钱是来保养那辆船,可否赏脸?”
苗清打趣道:“这月亮都出来了,还去什么渔船?”
“船上的姐姐一直想带人去看看来着,我带着你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完成了她的心愿了。”
唐寒窗捏苗清的袖口,在人群中穿梭,终于得见苗清的装扮了,没有太过浮夸,但很好迎合了灯光的氛围,不管是笼光还是月光,打上去都显出不同的气质,就如那晚一样,好好地诠释了现在都苗清。
那艘渔船,在河中显得独特,踏上去,像是骑云朵般轻柔。
里面有很多根火柴棒,却只点燃了一根,敞开两扇窗,吹来徐徐清风,烤着不温不热的烛火,倒也有一些醉意。
苗清走出船舱,才看见那“澜火”。
鱼儿轻跃水面,一个个都是带着不同的灯色,唐寒窗也探上前,那鱼儿吃着映在水面上的光,吃着河水的色泽。
直到河水黯淡无光,鱼儿又同其余鱼儿交换着“灯光”,霎时间,河面上,升起一串又一串的鱼灯,河水借着鱼光,贪婪地印着所见光景,虽暗淡却梦幻。
“瞧好了。”
唐寒窗将一根点燃的火柴,迎着水面,鱼儿们又游到火光下,在船尾的灯光,递到苗清手里的灯笼,全都笼罩在灯鱼。
渔船行着,带着鱼光。
“一舟澜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