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们两口子一起去!”陈觉不放心,那个宋玉本就是个祸害,跟在她身边的韩衣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一宋玉出什么幺蛾子,这两口子为了孩子,什么都豁出去了,易安怎么办!
那头刚得了咸郡王的欢心,转眼又被宋玉拿捏,这不是打了咸郡王府的脸吗!
他深呼了口气,别说自己狠心,他可是陈家家主!
有些时候不得不心狠一些!
那个宋玉死后,宋家好歹还辉煌了几十余年,可他们陈家呢,自打陈柏生突然离奇失踪后,家族便一蹶不振,如今自己竟然沦为一个配药的芝麻小官儿。
一百五十年了,总算出了个探花,他绝对不许家族的前程出现任何意外!
陈易平两口子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别的,满口的答应,抱起孩子和苏姑姑一起出了门去。
陈觉坐在椅子上,浑身已经被汗打透了。
他目视前方,眼珠子酸疼酸疼的。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前一日还算计着宋玉,这一日就要去求她。
风水轮流转,又转回到自己家了。
而乔氏还在旁边不停的哀嚎着,大骂着:“天杀的陈觉啊!你不是个人啊!早知道你们陈家还有这祖传的怪病!我当年才不会嫁给你!你个畜生!”
陈觉的太阳穴突突的疼,没说话,心里的算盘珠子有些乱。
韩家……若宋玉真的借着韩家的事,故意打压的话……
还有谁,这上川城还有谁能治得了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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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里,春分端着茶递给宋玉,那人用毛笔舔着朱砂墨,在江太医所着的医书上标记着错误,那认真的样子,丝毫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入夏天热,她的长袍也换成了薄纱裙,袖子高高的挽着,露出洁白的藕臂,只是那雪白肌肤上还残存着曾经在陈家所受的伤痕,像是精心雕刻而成,永远都涂抹不去。
沈裴坐在旁边,百无聊赖的自己和自己下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宋玉那双同样锃亮的眼眸,似乎一切和精明有关的人或事物,都是这样黑白分明。
慢慢的,沈裴将头转了过去,两人离得不远,他将动作幅度控制到最小。
宋玉低着脑袋,笔杆子点了点下巴,冗长而浓密的羽睫遮住视线,并没有察觉。
但沈裴看到了她肌肤上的伤痕,想着两人都半晌没说话了,轻咳了咳,“你既然有法子治好我脸上的伤口,怎么不用药,将你身上的伤疤给弄掉?”
宋玉并没有因为沈裴的突然开口而吓一跳,她也没抬头,清冽的目光仍旧留恋在医书的一行行文字上,淡淡然的反问:“我的伤痕,很丑吗?”
沈裴微怔,回头和春分对视。
春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沈裴瞳孔略有闪躲,他并不是这个意思,遂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不丑。”
“那不就得了。”宋玉这才缓缓抬头,似笑非笑的调侃,“不是谁都像您一样,那么爱臭美。”
沈裴不快的皱眉,将刚才的话收回:“不丑就怪了,身上像是爬满了蜈蚣一样。”
他这么一说,倒是春分不痛快了,甭管你是谁,这么说宋玉她可不让。
正想开口辩驳的时候,宋玉含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去除,这是陈家给我的,陈家没有家破人亡之前,我要记着,这些伤疤就是提醒我,仇还没报呢。”
宋玉的眼神很温和,语气也平静,但出口的话却格外振聋发聩,连春分都呆住了。
陈家……家破人亡?
她从前和金老汉还有芒种住在庄子上的时候,也听说过李家,宋玉别说爹娘了,就是兄弟姐妹也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扳倒陈家?
沈裴顿了顿,片刻挑眉笑了笑。
行,不愧是小兔崽子,有志气。
“姑娘,外头来人了。”芒种在门口说。
沈裴的脸霎时间冷了下去,他还以为是顾家的人又来了,漠然道:“不是说宋大夫这几日病了,不能坐堂看诊了,是顾家听不懂人家,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芒种却抽了抽嘴,无奈的看向宋玉:“姑娘……是陈家来人了。”
陈家?
宋玉放下手里的医书,有些狐疑。
“谁来了?”她问。
“不认得,只说是陈家的人。”芒种说。
芒种和自己在陈家生活了半个多月,按理来说,应该都见过。
宋玉脑中一想,大抵猜到了。
想必是远赴脂兴开药铺的陈易安夫妇了。
当初老爹被知罪后,还是陈易安夫妇去接她回的陈家,一路上虽也不曾刁难,但态度也是冷冷的,那时候原主还松了口气。
没了老爹,她就是个拖油瓶,陈家愿意接纳她就是好的了。
谁承想,这两口子却是黑白无常,分明是把她拖进低地狱!
而原主的嫁妆……宋玉想都不用想,若没有这笔钱,陈易平夫妇在脂兴那寸土寸金的地儿也开不了药铺。
“他们怎么来了?”
宋玉呢喃着走过去,陈易平和丁氏两人站在门口,像是热过上的蚂蚁,见到人出来,丁氏率先冲了过来,激动至极险些摔倒:“玉儿!可算见到你了!”
陈易平抱着孩子,也急忙的走了过来。
宋玉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俩个,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他们怎么突然从脂兴回来了,难不成这一路没听到些什么,自己都和陈家闹成什么样了,还敢上门!
“玉儿……你如今怎么在这儿啊,怎么不回府上了?”丁氏问。
宋玉瞥眼,瞧见陈易平怀里的孩子,她耳尖,又身为医者,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孩子不对劲儿,瞬间了然于心,原来是为了这孩子的病来的。
宋玉的心头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反而好奇了起来。
这孩子到底是什么病,居然跑到这里来治病?
这对于陈家来说,无疑是把肉包子放在狼嘴边,就不怕自己对这孩子做些什么吗?
看来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到底怎么了?”宋玉的眼神意味深长。
而陈易平二话不说,拉着宋玉就要往出走。
屋内的沈裴不疾不徐的站起了身子,眼神也变得格外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