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打朝鲜,大明要不要黄雀在后,校哥儿一点都没把握。
“首辅意下如何”
“一者,国战订有方略,不可朝令夕改。既然新战法证得益处,还当以军改为先,磨刀不误砍柴工。二者,兵法言,先胜而后战,后金敢打朝鲜,必有防备,我军若无必胜之算,不如积蓄实力更好”
“首辅老成之言也”
这个首辅敢表态,有担当,比前任好太多了。
“臣有谏言”
这还是黄嘉善第一次谏策,老人家有点化解心结的意思。
“我军虽不战,但并非不动。一者,应出小部游击,却大张旗鼓,骚扰建奴,叫他提心吊胆,不敢安于耕种放牧。二者,建奴再次征集科尔沁蒙古做辅从,必叫林丹汉不喜。那鞑虏林丹汗,乃是铁木真嫡传后人,素有先祖之志,欲在一统蒙古。我大明可“以夷攻夷”,坐收渔翁之利。”
“蒙鞑可为我所用?”
再一次,校哥儿再次发现智商有限,穿越了这么久,都没考虑过蒙古这一庞然大物。
“后金步步坐大,所蚕食者,皆蒙古人之利也。前岁萨尔浒之战,内喀尔喀五部由宰赛率万人援我铁岭,不料抵达时铁岭已失,被后金大败,宰赛及其子、其大将,都叫后金给生擒了,关押至今。此时,大明、后金均遣使去寻林丹汗,林丹汗对双方均是桀骜无礼,后来却不知为何与后金互斩来使,又收我大明四万两市赏,为我大明守护广宁。”
“此次沈阳之战,林丹汗亦有出兵,但半路见建奴撤军,又折返了”
还是信息有问题。
交代了一下回宫整理关于蒙古的资料。校哥儿表态道
“林丹汗那里,还是派出使臣联络,市赏或是互市,可以商量。内喀尔喀那里,让熊延弼速速派人接洽,设法救出宰赛,有何代价花费,尽由我大明支出,不可使心向大明者寒心!”
“建奴兵锋虽盛,不过一时之患,那蒙鞑乃我大明百年世仇,林丹汉有大志,更需防范”
韩爌忧心忡忡。
“关于蒙鞑,兵部、礼部、锦衣卫各自收集资料,做出沙盘。诸位贤臣手中国事繁忙,蒙古之事当成专案,就烦劳孙承宗和梅之焕两位帝师领头吧,择日,军机会议一议,如同后金,要有专门定略”
“镇江那边如何?”
“毛文龙与沈有容、满贵合兵一处,而今不断从后金处招揽逃亡辽人,这些辽人深恨后金,又悍勇敢战,袁可立之意,可新成一军,只是……”
黄嘉善顿了一下,才说道
“熊延弼却觉得毛文龙此人与所部桀骜不驯,军纪不整。”
“黄尚书之意呢”
“朝鲜难敌后金,早晚必来求援,如先前定策,两面夹击建奴。以熊延弼统帅辽东之正面为主,以袁可立统帅登莱、辽东沿海陆疆为辅,局面必将落定。如此,毛文龙所部,划在袁可立麾下,当不当用,应由袁可立一言以决。此外,毛文龙熟悉辽人,辽民投毛文龙者多,投沈有容、满贵者少,是否有所防范,袁可立应有思虑”
“若袁可立觉得毛文龙可用,准他招募兵员,自成一镇”
毛文龙毕竟名垂青史,想了想,校哥儿早晚要自己派人去查查看,派谁呢?锦衣卫还是魏忠贤?他们都在辽东,但校哥儿不想把鸡蛋都放在魏忠贤一个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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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中的宫廷,清理出了一间小院,挂上了一个门牌,《内务府》。
这只是一个壳子,由秘书处调派了几个书记人员,将大内重要权力部门召集开会。
每月两三次,校哥儿称之为例会。
司礼监、无垢军、东西厂、内厂.......除了大档们,张柔也在与会人员之中。
“涂文辅,通知魏忠贤组织人手,往蒙古刺探情报,尤其是内喀尔喀和林丹汗”
“魏朝,通知锦衣卫执行相同任务。”
“李永贞,你的西厂准备得怎样了”
“如陛下吩咐,宫内老人、退伍夜不收、六扇门与江湖好手,都齐了”
“叫辽东回来的人好好训练他们,朕马上就有大用。”
一番工作调配之后,要检验曹化淳的成果了,那是校哥儿穿越后的第一个愿望。
泳池有两个,一个室内,一个室外。
室内采用环形三泳道泳池,室外是标准的二十五米长,六道宽的方形泳池,都引入活水,西苑的水,很干净。
一块块白色方形瓷砖,用一种黑灰色的“三合土”粘合在一起,速度飞快。
泳池的基底和侧面,用的也是这种粘合剂。
这种叫做水泥的新生事物,是百工坊发明、西山厂房的新出品。不难,石灰、黏土、矿渣混烧出来的,校哥儿前世,许多农村里,都会自己烧土水泥。
“你们研发成功的,有几种水泥”
“有五款,1号至为坚固、2号可以速干、3号粘合力最强、4号防水最好、5号集合1、2号所长”
曹化淳紧绷胖脸,努力扮出一副精干模样。
“那就批量生产5号,叫迁安那里的大厂一起全力生产,联络袁可立准备船队,抓紧送一批去辽东”
曹化淳吞吞吐吐:
“这钱,还从内帑中支出吗?”
“无妨”
用各种名义,校哥儿挪用的内帑有百万两了,新尚书毕懋良已经在暗示了,遮掩不了太久。
没办法,科研就是烧钱啊。至于怎么回血,就看宫廷反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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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宦跌倒,皇帝吃饱。何止吃饱,校哥儿简直撑爆肚子了。
“三百多万两,有这么多?!”
突然被委以重任,张柔有点慌张,但谈及账目,眼神还是笃定的
“这还只是初查的现银和会票,还有大头,是京中房产和左近的田亩”
“宫廷一年用度也才这个数,他们哪里贪来的?”
“宫廷贪腐,只是小数。陛下交代,叫他们相互检举,于是赚钱的门道,都被揭发出来了。主要是各地镇守太监、制造局、盐税监们的上贡,还有朝中内外官员托求办事的贿赂。还有些胆大包天的,虚报工程款项,盗卖宫中藏品。至于冰敬炭敬和年礼定例,是另外的少数。他们又历年积累,也就有了如此大数。”
“顺藤摸瓜,地方太监和官员这边先留个案底,京中相关奸商,查完账目后,一并查处”
“奴婢斗胆.......,只怕再查下去,宫中人人自危”
张柔偷偷环视左右,一干大档们都低下了头,无人与她对视。
校哥儿咬着指甲盖,想了好久。
“通知下去,坦白从宽,朕只查案,不想杀人,也不想他们潦倒回乡,病死街头。若非人命大案或扰政误国,只要吐出账款,朕准许他们换个差事,劳动改造。”
“再有,宫中俸禄,全升一级。大小管事,还有你们这些大档,还要翻倍,平儿,你领人算个账,给我看看”
这声“平儿”,叫得大家伙儿都愣了一愣。张柔抬头一看,李清平穿戴和她一样的圆领女官袍、乌纱帽,脸红红的,站在皇帝的身后。
校哥儿却没留心有何不妥,他思索着沉重的人性问题。
人人趋之若鹜的,无非是权力、金钱、美色。至于理想,那是奢侈品。太监这群体,只能追求前面两样,人性打压过甚,必有反噬。几万太监的加薪,他有能力撑得起。再有忠宦祠和养老保险,大概可以了吧。
张柔点了点头,接过命令,咬牙告退了。校哥儿让李清平送她一程。
走出戒备森严的庭院,张柔一转身,握住了李清平的手。
才几天,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戴老师,对你好吗”
李清平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是个随身的账房罢了”
“以我们平儿的容貌性情,早晚会变成那样”
“再说就不理你了”
张柔却把李清平的手抓得更紧,眼神直接看到底
“一定会的”
“就算会,也不过是个才人选侍罢了,很快,宫里就会有皇后贵妃了,人一多,不好过。咱们入宫多年,都知道内中艰险”
张柔却笑了
“不会,戴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敢如此笃定”
“都当半年助教了,看不出吗。他不是一般的帝王,打心里,不把别人当奴婢臣工,尊重人,体谅人”
“但愿……,吧”
李清平都被说得有点期待了。
张柔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李清平的脸:
“这是平儿独有的造化,谁也羡慕不来的,我的小平儿呦,可要牢牢把握呀”
心思重重的李清平,还没回到小院
面前一人已经笑嘻嘻等着了,面白无须,英俊儒雅,行了一个礼:
“还没恭喜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