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天字四号房前,看到房门紧闭,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推开门,看到阿七还在床上酣睡,龙女擦擦额角的汗珠,坐在它的身边,轻轻抚摸着柔顺的绒毛。
楼外“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杂乱声不断传来,阿七依然沉睡不醒,可见孟一凡给它的药量不是一般。龙女起身望着远处,仿佛眼下的动乱与她毫不相干,细眉微微弯曲,两眼中凝聚着山雾般的朦胧。
“咚”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巨物从天落下,大地再次震动,就连安稳如山的望海楼都摇晃起来。随着脚下的不定,龙女那颗将将平静的内心又急促的跳动起来,刚刚那一声响是破阵的声音,那现在的这一声巨响呢?难道是他们遇到了什么意外?
守在阵外的四人听见这一声巨响,纷纷凝眉探头,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好想深入其中看个究竟。
柳丁卯看着眼前的大树,粗糙的树皮上还留着自己一双深深的拳印,只是这阵眼已被破坏,为何不见这阵法损坏?犹疑之中,眼前的房屋开始转动,如鬼魅疾行一般,砖瓦堆砌的房屋在眼前闪过。缥缈之间,原是三座房屋忽然变成了四座,笔直的通道由两条变成了三条。再看脚下,震动的尘土随着狂风而起,眨眼间已化身成一道人影,猛烈的向柳丁卯扑来。
尘土聚集的硬拳与柳丁卯的双拳在空中碰撞,破裂的土拳散去,又在风中重新组合,再次化成四只硬拳从柳丁卯的前后左右袭来。柳丁卯站定身姿,摆拳甩动,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这四拳化解。未等尘土再次组合,柳丁卯背上双拳已经伸出,四掌齐挥,从他身上发出一阵飓风前行,眼前的尘土顿时消散,飞卷的尘土落在地上,落在小道之中。
柳丁卯四拳握紧,皱眉暗叹:难道是我的方法有错?如果此阵没有被破,那么虔诚立和老先生岂不是身处险境之中?只听“咔嚓”,“咔嚓”几声,柳丁卯从大树上撇下几根粗壮的树枝,向着村子中央跑去。
孟一凡站在大树前,听到巨响之后先是后撤到村外,再看那阵法转动,心中大为惊讶。愤恨的看着自己留在大树上的掌印,心中暗道:好狡诈的贼人,我等如此费力竟然没有将这阵法破坏!
等到飓风吹起时,他压根就没有理会尘土聚集而起的巨人,而是径直的向着村子深处跑去。一路上左看右看,时刻提防着藏在阵法中的机关暗道。
金胜光看到大树并未全然被毁,又见阵法开始转动,眼前闪烁的房屋忽隐忽现,从两座变成了数座,笔直的通道也如蛛网一般变得错综复杂。他整了整衣衫,撤身退到杨树林中,静静观察着阵法的变化。
徐徐飘动的胡须如春柳细枝,花白的眉毛微微挑动,一双诧异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变动慢慢停下。在他的心中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还没有死?!
龙傲气定神闲的看着阵法转动起来,双手背负在后,龙眼之中凝聚着一道明光,轻风微动,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显然他知道这座阵法是谁布置,而柳丁卯和孟一凡的二人的方法也绝对不会将这阵法摧毁。他做的一切,或许只是为了配合阵法的主人将他们带入更深的陷阱之中。
柳丁卯和孟一凡终于在阵法中央碰头,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走到令旗之下,看着四周一片祥和宁静,心中更是担忧虔诚立的安危。孟一凡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旗杆,底座,都没有发现有移动的痕迹,他心中疑惑道:难道他们根本没有到这里来?还是我们已经迷失在阵法之中?
柳丁卯看着平整的地面,青石地面上毫无有人来过的踪迹,只有旗杆的周围有一道缝隙,沿着缝隙细细看去,竟然是一个两丈长的圆形。地面上干净的很,已经没有虔诚立所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符文。
孟一凡环顾四周,一圈都是新修的房屋围绕,土黄色的围墙,灰色的墙瓦有序的排列在墙头,紧闭的黑色大门里是干净整洁的院落。院落中没有任何摆设,只有一片光秃秃的土地,院内房舍门窗俱在,却都是严丝合缝的关闭着。
“你怎么看?”说话之余孟一凡的穿骨钉已经暗藏袖中,微风吹起他沾着尘土的衣角,双脚已经站开,呈现了防御姿态。
柳丁卯四拳紧握,目中无神,淡淡的道:“我不想猜。”
孟一凡面色生疑,微微侧身,道:“是不敢去猜,还是不用去猜?”
柳丁卯怒目瞪圆,质问道:“孟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一凡道:“先生叫我去过妖市,我也看过那里的布置。”说着他暗暗聚集真气,又接着道:“妖市虽然只开一门,可是那里却有四座城门楼,与这四棵大树所处位置相同。而风来阁的位置正处妖市中央,与这令旗相似。妖市中看似房屋错落,实则暗藏玄机,正如这村子里的每一座房屋。”
柳丁卯怒火丛生,强忍着不去用拳头砸碎孟一凡的脸,咬着牙道:“你在说什么!在万年青草原上,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先生的尸骨被苍狼王撕碎!”
孟一凡眼光凌厉,态度强硬的道:“如果他也会葬魂秘术呢?”
柳丁卯刹那呆住,虽然他也觉得这座阵法可能出自段玉良之手,可是他却从未想过段玉良会精通葬魂秘术,并且在草原假死之后再来这里布下这座迷宫大阵。孟一凡的话就像是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将他心中那座笃信的丰碑劈碎。柳丁卯的四条手臂渐渐松懈,缓缓的向后退着,摇着头,痴痴的道:“不,不,不可能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孟一凡咄咄逼人的道:“勾结妖人,制造混乱,好让帝君重新启用玄机堂,那样他也可以从偏远的夜丰重新回到大晔政权的中心!”
“你放屁!”柳丁卯怒声大吼,四条臂膀重整旗鼓,健硕的身姿向前猛冲,像是一只下山的猛虎要将眼前狡猾的狐狸撕碎。
孟一凡早有准备闪避,接连躲开三拳,一手挡住第四拳。柳丁卯重拳下压,如有千山倾倒之势,孟一凡手中的穿骨钉跃跃欲试,却又迟迟不肯打出。
“大晔帝师历来都是掌管玄机堂的重臣,可是到了他这里,不仅没有保住他的帝师之位,反而还被帝君裁去了玄机堂。”孟一凡面目狰狞,强撑着柳丁卯的拳头,道:“以他的性格,怎么会甘心留在夜丰偏远之地当一个管制使?”
“你闭嘴!”柳丁卯大喝一声,三拳齐挥,如惊涛拍岸之势向孟一凡扑来。
孟一凡侧身闪开,手中划过一道蓝白光,顿时他的那只手如刀锋闪耀,在空中横切数下,逼的柳丁卯退后几步。他又接着道:“段良成虽为养子,可他也是自幼在段家长大,葬魂秘术为何不能是从掌握玄机秘闻的段家那里学来的?”
柳丁卯不听他的话语,只觉他说出每一个字都是对段玉良的侮辱。他卯足了劲头,四只拳头上都冒着淡淡黑气,“喝”地一声高呼,柳丁卯向前冲去。
孟一凡手中的穿骨钉终是打出,三枚穿骨钉在抬手的瞬间飞出,银光闪动之间已到了柳丁卯眼前。“咔咔咔”三声,柳丁卯将三枚穿骨钉全都接住,离他最近的那根将他的眼皮刺破。绿色的汁液流入乌黑的眼窝中,他毫不在意,反手将三枚穿骨钉全都反还给孟一凡。
孟一凡翻身闪避,纵使他反应机敏,却仍被穿骨钉打穿右臂衣衫,一道鲜红的伤口在碎裂的衣袖中显现。他也是毫不在意,向后拉开几步,又道:“他已监视妖市多年,岂能不知其中所有人的来历,尚克秋潜伏在玄机堂内,他又岂能不知?”
柳丁卯听到这话更是愤怒,毕竟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尚克秋的叛变而起。他举起拳头,四拳合为一拳,汇集全身力气,一招“千斤坠”砸向了孟一凡。
孟一凡滚地前行,贴身靠在柳丁卯胸前,运动真气在掌中,一招“摧山式”打出,将柳丁卯推翻在地。他双指再聚真气,想要封住柳丁卯脉门,却见柳丁卯双腿变化。两条藤蔓缠绕住孟一凡的双腿,用力一拉,他也翻倒在地。
柳丁卯趁势将孟一凡拖拽至身前,双臂将他左右两臂牢牢摁住,背后的两条臂膀压在他的肩膀上。柳丁卯双目睁圆,怒气冲冲的看着孟一凡道:“你不要再胡说了,先生绝不是那样的人!自我与他相识,他就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着阴险的伎俩来展现自己的能力!”
孟一凡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段良成为何能在西舟山封印下诸多妖魔而不被他人所知吗!”
柳丁卯再次怔住,双眼中的怒火被一阵疑惑掩盖,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灯下黑的道理让他不再多想。然而现在重新面对这个问题时,他竟然有了动摇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