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聚会,程文熙不但带来了她的弟弟程文祥,还带来了方明司长的妹妹方菲。
餐桌上的气氛在程文熙的引导下,在李怀节刻意烘托下,好到一度失控。
虽然喝的酒只是普通的飞天茅台,但一来大家都很年轻,都还保留着年轻人特有的爽利;
二来,这一个酒局其实有很多意味在里面。说好听点的,叫各取所需;说难听一点的,叫相互利用也未尝不可。
第一层的意味,他程文祥作为京城老程家的第四代,趁着年轻,正是广交天下年轻俊才的时候。
李怀节这样政治背景干净的青年干才,是一个很不错的结交对象。
当然,结交和进行政治投资是两回事。
政治斗争这个东西的本质,在这些几十年的政治世家眼里,其实并不神秘。朴素一点的说法,无非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仅此而已。
所以,在程文祥刻意结交的情况下,气氛自然坏不了。
第二层的意味,方菲来参加这个酒局,她是有所求的。
她开了一家咨询公司,咨询的业务基本上也都是在她方家的圈子里。
现在眉山市要搞生物发电设备制造这么一个大项目,需要她这家咨询公司的地方有很多。
说个不好听的,眉山市要是敢不让她的咨询公司入局,方明司长都敢直接砍掉这个项目,而且说出去还占着道理。
你们眉山这么点发展的眼光都没有,这个项目你们能搞好才怪!
所以,当程文熙介绍方菲是咨询公司老板之后,李怀节是真的拿她当自己人的。
甚至为此还专门敬了程文熙一个满杯。因为在这个项目上,眉山市是真的需要方菲这家咨询公司出力公关,他李怀节也需要这家咨询公司来给他底气。
第三层的意味就要隐晦很多了。程文熙和方菲同时出席这个酒局,就是很直接地告诉眉山市和衡北省的某些人,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对李怀节是认可的。
你们这些人在动这个项目的歪脑筋的时候,先想清楚啊,能不能达到目的先不说,肯定会得罪我们两家人的。
这个酒局会不会传到眉山市去,那是一定的;而且,不管是程文熙,还是方菲,都有能力把今晚这个酒局传到衡北省去。
李怀节正是懂了这里面的弯弯绕,所以他才会这么放松;加上意中人就在身边,说他今晚的表现是雄姿英发也不为过。
以至于许佳回到家之后,眼前还时不时地晃过李怀节的脸。这让经常驾驶轰炸机遨游长空的许佳都不得不感叹:情网如此缠人,叫人不能自己!
许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剧。不过,从她时不时地抬头看钟的心不在焉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并不是真的在看电视。
她在等女儿回家。
时间都到了九点半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年轻人,不懂得节制感情!
感情这个东西不是江河湖海里的水,它是有数的。
细水长流才能白头到老嘛!
许妈妈在想着,要找个机会和女儿谈一谈这方面的事情。傻姑娘,好像并不太懂这个。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中,门口传来了停车声。她连忙坐好,摆出我看电视正入迷的样子来。
片刻之后,就听到女儿糯糯的声音,“妈,我回来了,你吃了吗?”
许妈妈这才笑着转过头,点头说道:“早就吃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多玩一会儿?”
许佳不知道她妈妈在装开明,其实心焦的很。她随口答道:“应酬完了,我就就把他送回了办事处休息。
今天一天忙下来,其实够累的。”
“哦!”许妈妈轻轻地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笑着说道:“坐下说说?”
说完,还很贴心地给倒了大半杯水。
许佳这回算是明白了她妈妈的小算盘,带着娇嗔,也带着羞涩说道:“妈,你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说说嘛,我就是纯粹好奇,你们今天一天都忙了点啥?”
“好吧!”许佳拗不过她妈妈,简单地说了说今天的行程,最后总结道,“感觉他还是很有想法的,而且思想很成熟,就是有点悲观。
他看一件具体事物,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全都是弊端和不足。好的一面,积极的一面,他总是放在了最后才看。”
许妈妈深有体会地说道:“嗯!这是成熟官员应有的素质。所以,很多时候心理素质不好的官员,其实他们的心理是很阴暗的。
这不能怪他们,相反,作为家属还得去体谅他们、包容他们。
如果不能给官员一个松弛的精神家园,一个温暖的心灵港湾,这个官员出问题只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人不能一直在战斗,不能一直生活在战场上。人,需要休息。”
许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整个客厅仿佛都明亮了许多。
就听见她轻快地说道:“妈,你说的再正确不过了。我们的大队长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他爱人在家里天天都要和婆婆吵架,把他整得精神萎靡的很。
可自从他把自己爱人接来部队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眼见得的好上了许多,一下子都变年轻了!”
但,许妈妈这时候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实际的事务上来。
她问道:“佳佳,你是说老程家和老方家对李怀节都挺看好?在这个项目上都挺支持他的?”
“嗯!在路上听他说,在这个项目今后的运作上,他还能保证有一定的话语权,不至于完全被人摘了桃子。
他这么说,虽然有些挟程、方两家以自重的意思。但,他好像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许妈妈点点头,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现在你该明白,为什么程、方两家能看得上李怀节了吧!
我今天和你大舅聊了聊李怀节,你大舅对李怀节这个人也是很看好的。
因为以他对李怀节的观感来看,小家伙在政治上还是很成熟的。除了年轻人该有的斗争手法稍显稚嫩之外,他是没看到李怀节有什么其他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