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
太后端坐在凤座上,目光凌厉地扫向秦九微。
“你魅惑君心,扰乱朝纲,哀家完全可以杀了你。”
秦九微跪在地上,神情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
她抬起头,目光毫不畏惧地回望着太后:“太后娘娘您不会杀我的。”
“哦?”太后冷笑一声,眼中寒意更盛。
“你倒是说说,哀家为何不杀你?”
“太后娘娘素来以大局为重,眼界宽广,心怀天下。”秦九微声音平和,甚至透着一丝尊敬。
“您不会为一己私欲而乱了章法,更不会因一时之气而失了朝堂的安定。”
“正因如此,臣妇才敢断言,太后娘娘不会杀我。”
她抬眸看向太后,目光清明而坦然:“臣妇是谢砚礼的妻子,若臣妇死在宫中,世子爷会如何?如今大梁虎视眈眈,边境局势不稳,大晋又何必因内斗而耗损实力?”
太后眯起眼,视线从秦九微脸上缓缓移开。
秦九微说得不错。
她的确就是这般想的。
这女子,聪慧过人,通晓大局。
怪不得谢砚礼对她那般喜爱,连皇上也对她念念不忘。
秦九微看着太后的神色,就知道,她没事了。
她前世和太后相处过,多少了解她的性情,她向来冷静沉稳,凡事以全局为重。
这次召她进宫,不过是为了试探,并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而这一点,她很清楚。
太后微眯起眼睛,正要开口,大殿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未等通报,一道修长的身影已步入殿内。
高显一身常服,目光带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周身的帝王之气。
“母后!”高显进来后直接道:“一切都与秦九微无关,请母后不要为难她。”
“儿臣愿意承认过错,但九微是清白的,若您真要责罚,就请冲着儿臣来。”
高显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额间渗出汗珠,明显是一路跑过来了。
他目光牢牢盯着太后,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太后脸上冷意未消。
“哀家不是不能饶她,但皇帝,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君,不该因一个女子荒废朝政。”
“你看看你这段时日都做了什么!哀家要如何向先皇交代!”
高显听到这话,面色一变,连忙躬身道:“母后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以后儿臣一定专心朝政,按时上朝,不再懈怠奏折。”
“母后放心,儿臣绝不会让朝政因儿臣的私事而耽误。”
太后抬了抬手,脸上冰冷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既然你如此表态,哀家便暂且信你一次。”
闻言,高显缓缓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他时常醉酒,若是母后真的对秦九微做了什么……
他定是救不过来的。
日后,不能再这样喝下去了。
秦九微抬眼看向太后。
忽然明白过来,太后其实连要敲打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知道这件事和她无关。
召她进宫,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用来逼迫皇上承诺重归朝政的棋子。
现在,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太后摆手,“好了,哀家倦了,你们退下吧。”
秦九微低头行了一礼,缓缓站起身,转身向殿外走去。
刚迈出几步,抬眸时正对上高显的目光。
高显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复杂而深沉。
似乎带着无尽的话语,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秦九微和他对视一眼后,没有多做停留。
直接朝殿外走去。
高显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的背影,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
太后看着高显的神情,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家,最忌讳出情种。
可偏偏,她儿子还是个大情种!
这样下去,终归是不行的。
他自己爱怎么深情怎么深情。
但是他膝下,不能没有皇子!否则江山不稳啊!
高显离开后,太后立刻吩咐道:“魏嬷嬷,皇上不着急,可哀家不能不着急,你去……”
听完,魏嬷嬷低头,恭敬答道:“是,太后。”
京郊。
一处偏僻的庄子里。
谢思源独自坐在窗边。
他的衣衫旧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头发也散乱如杂草。
房间冷清阴暗,窗纸破了好几个洞,冷风不断灌入。
脚边的木碗里只剩几粒冷硬的米饭。
墙角的小火炉早已熄灭,连丝烟气都没有。
那日父亲葬礼,他故意装得乖巧懂事。
为了让侯夫人心软,早些把他接回府。
可是等了这么久,侯府一个人都没有!
还是把他丢到这个庄子上!不管不问!
此时,窗外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声音虽低,却清晰地钻入谢思源的耳中。
“你看那小少爷,最开始说是住一个月,可现在都多久过去了,侯府再没派人过来。”
“可不是?侯府都不管他了!侯夫人要是心疼他,早就接回去了,哪会让他一个人留在这破地方。”
“现在二少爷也去世了,他无父无母的,谁在意他!估计啊,这辈子也就待在这庄子里了。”
谢思源抿了抿嘴,目光渐渐冷下来。
心里满是怨恨。
对侯夫人的恨意,对谢家的恨意。
他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
不知为何,谢思源突然想起了一个纤弱的身影。
许柳儿。
小时候,许柳儿无数次保护他。
无数次包容他。
但现在,他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了。
谢思源眼神中藏着怨毒和不屈。
但心里却不由如针刺般隐隐作痛。
长公主府。
柔光透过窗纱洒下,高云枝半倚在软榻上,手抚着隆起的腹部,脸上带着柔和笑意。
她已经怀胎九个多月了,御医推算,这个月就要生产了。
“幸好有你们陪着我,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高云枝抬眸,看向一旁的秦九微和许柳儿。
她第一次怀孕。
生产又是那般凶险,她实在有点害怕……
秦九微目光柔和,轻轻握住高云枝的手,“你啊,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孩子还没出世,便先担心东担心西。太医们都在,这一次定会顺顺利利的。”
高云枝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聊着聊着,说起了糕点。
高云枝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小时候,宫里的御厨会做一种白玉枣糕,香糯清甜,入口即化,最近总想着那味道,可惜那御厨后来生病死了,我就再没吃到过。”
许柳儿听了,眼睛一亮。
“白玉枣糕呀,我小时候在家里学过,我可以试试做给你吃。”
“真的吗?柳儿,你还会做白玉枣糕?”
“这白枣玉糕便是边境的特有的糕点,不过我做得没宫里那么精致,但味道应该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