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淑已经想出了办法对抗他们,剩下的只不过是执行。
她有信心。
迈过那么多坎,这次也一样难不倒她。
应淑握紧拳头,抬起头来望向应中军。
她的双眼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应中军却能纤毫毕现地看清她的神色。
在答应跟副书记的婚事时,应淑也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应中军记得很清楚,她松口答应后没几天,就不知廉耻地想招,硬嫁给了裴卫东,让他全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是想撒尿还是想屙屎。你糊弄不了我。”
应中军胜券在握,裂开嘴角黄牙寒光闪闪。他的笑容里有股让应淑悚然一惊的残忍。
“……”应淑炸着全身的寒汗毛,警惕地开始追索她有没有忽视什么。
灵光遽然闪过脑海,她全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瞪向应中军。
“买门面,做生意。瞒得还怪严实,要不是你上了报纸,家里还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
她想瞒住应家的已经被他们知道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坏成什么样?应淑命运触底,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
“你想要多少钱?明说吧。大过年的,别闹得收不了场。还有,你收下钱,我得把小满带走!”
应中军哼笑一声,他掏出烟叶,慢条斯理地先给自己卷了条烟。
钱!钱?
他想要的可不光是钱!
钱、门面,还有会下金蛋的母鸡!
他全都要!
应中军贪心,他也有贪心的底气。
瞧,应淑一想到不是连脸色都变了?
只要把握住她的命门,他指东,应淑不敢往西!
“说什么傻话,咱们是一家人,钱不钱的伤感情。你跟裴卫东过不下去,在你舅家住的日子也不短了,不像话。爹接你回家。”
“你弟弟在家盼着你回去呢。”
虽说已有预感他会拿应小满威胁她,但从他的嘴里听到应小满,她浑身还是难以自控地泛起寒意,整个人像被把扒光了丢在冰天雪地,让北风从里到外全都吹了个透顶。
小满没有了消息,他是打了小满?还是把他关了起来?
应淑松开刘国强的手,她脸色苍白,“我……我跟你回去。”
周春花和刘国强不知他的本性,没想到这是一句隐晦的威胁。
刘国强急了,不顾伤口流血,想用蛮力拉住她,“应淑!你怕他作甚!我和你舅妈不会不管小满的!”
“……”应淑咬紧牙关,她只能挥手躲开,不敢回头看刘国强和周春花的脸。
应中军哈哈大笑,他像是很得意似的说:“小满腿断了,她不回去照顾,没人管他死活嘞。”
“怎么没人管!你把小满送过来!我们照……”周春花突然捂住嘴。
刘国强猛然读懂了周春花的猜测,他的嘴唇颤抖起来,逼问道:“你打的?”
“虎毒都不食子啊,你究竟还算不算是个人?!”
当这么多人的面,应中军被他戳破,恼羞成怒,翻脸冲刘国强耍横。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怎么叫不算是个人……”
应淑扭过头,冷冷地问:“你还走不走?你要是不想走,那我就改主意了。”
她分明是最疼应小满的那个,却比在场——包括应中军在内的所有人都来得冷静。
应中军神情阴晴不定,最终还是怕应淑反悔,追上应淑离开了后院。
应淑一句话没留,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此匆匆被带离了刘国强家。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刘国强跟周春花,更是隐隐觉得,她就像一颗连接着榴弹的引线,已经牵连了应小满,总有一天会连刘国强全家也炸得粉碎。
刘国强再也没见到过应淑。
他甚至撇下旧怨,求刘国安让刘月去看看她。
同是小姑娘,应淑总会向她说写些什么。
刘月却是哭着从后河村回来的。
“应淑姐瘦的厉害,他们虐待应淑姐,那个叫应清芬的,抢走了应淑姐的衣裳,还扇她巴掌……”
“他们看着应淑姐,不让她跟别的人说话。”
“应淑姐什么都没说,她偷偷给我了一张纸条。”
刘国强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有两行字。
一行是地址,一行是位置。
循着字条上的留言找过去,是一栋前铺后居的宽敞门面,位置好,地方大,附近是学校跟纺织厂的家属院,后面是能住上两家人的小院子。
已经收拾得利利索索,连西施炒货的招牌都挂上了。
刘国强问邻居要了钥匙,开门进去,翻出一份铺面归属证明,还有一张大额存款的存折。
拿回家给周春花一看,她张嘴就嚎啕了起来。
“这是她赚到的全部家底,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愿把钱和铺子给应家,她想给刘国强和周春花。
那里离学校近,正好方便刘波六月考初中,位置也适合做生意,周春花已经熟练了炒炒货,开门就能赚钱,不会再受穷。
她原本就想翻过年跟周春花他们一起搬进去的。
但她住不了啦,上学的愿望也破灭了。
只能保住手头的一点东西,惠利她疼爱的刘波和刘涛。
“国强,你得救救她。她那么聪明,那么能干,一边赚钱,一边还考上了镇上的红星高中……”
“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再过几天,她就能带着小满去上学了!”
“你看,这是我给她做的书包,她一次都还没用过。人家都背着新书包去上学,她也有,怎么人家都去上学了,反倒缺了我家的闺女!”
周春花的哭声里,刘国强睁着眼,抽了一宿的烟。
第二天,刘国强拿着存折,去银行取出了全部存款,连带着他带回来的那一万块钱,去镇上找了一个人。
“这是两万三千五,求你帮帮应淑。我这个当舅舅的,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