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心中一慌,直起身,便看见了周大夫家的周大郎。
周大朗也看见了孙氏,紧忙喊道:“钱家大嫂别收拾了,赶紧回去吧,二嫂子难产了,我爹看不了,得送去县里!”
咣当一声,手里食盒掉到了地上。
孙氏急忙把安宝抱到背篓里,连食盒都不要了,往地里喊了一嗓子,“快回家,老二媳妇难产了!”喊完,她背起背篓就往家的方向跑。
钱家四个老爷们闻言,也连忙撂下镰刀,迅速跟了上去。
钱二郎更是因为跑得太急了,摔了个跟头,弄了一身泥。
几人还没到家,打老远就看见了守在家门口,一脸焦急的钱大宝和钱二宝。
钱大宝也看见了他们,张嘴就喊道:“二叔!二婶要不行了!”
“胡说什么呢你!”孙氏冲上去,就在钱大宝头上来了一巴掌,“快呸呸呸!”
钱大宝捂着被打疼的脑袋,赶紧“呸呸呸”了三声。
几人没空闲聊,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正巧碰上刚把板车从粮仓里拉出来的赵氏。
钱大朗急忙上前,把板车从赵氏手里接过来。
钱二郎搀扶住赵氏,赵氏喘了两下,气才稳了下来,偏转头对钱二郎说:“去把你媳妇儿抬到板车上,多拿两床被子,老大媳妇你也进去帮忙。”
赵氏话音刚落钱二郎就冲了进去,孙氏应了一声,放下背篓,把安宝抱了出来,也跟着进去了。
赵氏怕安宝乱跑,牵住了她的小手,对钱三郎说:“去昌黎村把你小舅叫来。”
钱三郎刚要走,赵氏又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大伯跟大娘也叫一下吧,能叫来就叫,叫不来就算了。”
钱三郎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
吩咐完钱三郎,赵氏又对钱老头说道:“你去把放钱的匣子找出来,把钱都带上。”
钱老头迟疑了一下,“连大宝明年的束修钱也拿着?”
“都带着吧,以防万一。”
老钱头应了声,就去了前院堂屋。
等钱老头把放钱的匣子拿出来后,钱氏和孙氏也把该准备的东西收拾好了,又在板车上铺了两层冬天的厚褥子,钱二郎才把裹着被子的李氏抬上板车。
前几天李氏去把脉的时候,胎位还是正的呢。等今天生的时候却横着了,稳婆试了两次正不过来,就连忙去叫了周大夫。
他急忙给李氏扎针止血后,又尝试性地正了一下胎位,发现不行后,就让周大朗去地里喊钱老头,让他们赶紧回来,把人抬到县里去。
此时李氏脸色苍白地躺在板车上,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
钱二郎终于控制不住地红着眼眶,他偏头看向赵氏,带着哭腔无助地喊了声“娘”。
赵氏瞪了他一眼,恼道:“哭什么哭,你媳妇儿还没死呢,憋回去!你媳妇耽误不得,你们先走,等会儿你小舅到了,我再让他去追你们。”
县城离安里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平常天好的时候,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去一趟也得一个时辰,现在拉着一个人,脚程自然快不了。
再加上土路坑坑洼洼的,还净是泥,拉的人还是难产的孕妇,遇到颠簸的厉害的路段,也不能像往常拉人拉货那样硬拉过去,得抬着,这样一来,脚程就更慢了。
钱大朗和钱二郎一左一右在前面拉,钱老头在后面推,孙氏和钱氏跟在车身旁,背着准备好的东西。
四人刚把车从后院拉出来,就瞧见家门口聚集着七八个青年和四五个有生产经验的妇人。
知道他们是来帮忙的,四人心中很是感动,钱大朗也忍不住眼眶一红,钱二郎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还未等他们走近,四个青年就主动跑上前,两人一边,七人合力直接就给板车抬了起来,一点儿颠簸之苦都不让李氏受。
另外几个青年也不走,就在旁边跟着,等谁累了好替换上去。
这车抬得不仅稳稳当当的,而且速度也快,几个妇人跟在一旁,小跑着才能勉强追上。
钱虎一边抬车,一边劝慰道:“别担心,据说县里那个王大夫以前可是御医呢,只要人送到了,死的都能给你救回来。而且婶子已经提前叫人去通知了,保准一到了就能立马给嫂子治!”
钱二郎边哭边应,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往县里赶。
赵氏目送着他们,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才叹了口气,摸了摸安宝的小脑袋,“吓到没?”
安宝摇了摇头,问:“外婆,二舅妈会没事的吧?”
“肯定会没事儿的。”赵氏勉强扯出一个笑,安慰完安宝,又转头对钱大宝说:“你在家里看着你弟弟妹妹,奶奶去接一下你小舅爷。”
钱大宝闻言,立马牵住安宝和钱二宝的小手,拍拍胸脯表示:“奶,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把弟弟妹妹看好的。”
钱大宝领着钱二宝和安宝回堂屋,赵氏独自往昌黎村的方向走。
但几个小的都正是少不更事、贪玩儿好动的年纪,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