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远处大营那边传来了阵阵厮杀声,因为隔得远,声音不大,却很真切。苍夷竟是将剩余的兵力派去偷袭大营了。
这边战事胶着,想回去营救也是不能了!
“哈哈哈哈!”
拓跋潇笑的极为猖狂,“尔等若是聪明,便速速缴械投降。待我擒住尉迟老儿,这边境几城,便是我苍夷的土地了!”
“啊!”
伏在右侧迟迟不肯下令的霍将军,压着军令就是不动,只说还没到时候!却不想被一支冷箭直接洞穿了心脏!
“尔等都是我大昭的将士,又不是这龌龊小人的私兵,在这儿趴着作甚?还不速速上阵拼杀?”
原来炎苏并没有回京!
辛止之所以要等上几天才肯应战,便是在等他的龙骁卫到齐!龙骁卫发展两年,早已壮大一倍不止。
加上老皇帝宠爱,要什么给什么,现在已有重甲骑兵三千,轻甲骑兵五千,步兵一万有余。
龙骁卫当初选的都是出身平民的士兵,他们在先前的卫队大多倍受贵族子弟欺压。可到了炎苏手下,却是个个平等,只凭本事说话。
且由程鸿顺亲自操练,月月拉出去实战,跟养在京都的贵族子弟兵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强将!
此番炎苏带着剩余的重骑兵,五千步兵前来支援,剩余的轻甲骑兵和步兵则埋伏在大营附近。
有右翼万人的汇入,加上炎苏的八千精兵,人数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
这场大战可以说是多年对峙的一场决战,双方皆是出动了全部兵力。
炎苏手执长枪,不管不顾的向着拓跋潇的辇车冲去,一边与保护他的几个侍卫缠斗,一面好心提醒道:
“拓跋将军,你不妨回头看看,那火光连天的地儿,是不是你们的苍夷大营!”
!!!
“你们!昭狗竟然这般无耻!”
拓跋潇闻言迅速回头,可不就是自家大本营!
“呵呵!你在胡说什么,我也不过放火烧了你的粮仓而已,怎的就算无耻?”
打到未时,双方本都有些精疲力尽了。眼见自家大本营被烧,更是大大的影响了苍夷军的士气。
“冲啊!”
不曾想大昭援军又到!想来是东境大营的战役已经结束!
偷袭大本营的将领是拓跋潇的胞弟,本就年幼也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想来混个军功,这才带着两万人去偷袭皆是老弱残兵的大本营。
不想那边却早有埋伏!将领更是勇猛无比。
此刻程鸿顺手里高高的举着那小皇子的头颅,一路冲到阵里,最大程度的打击了苍夷军的士气。
一时之间竟有些溃不成军了!
拓跋潇眼见自家大营被烧,弟弟惨死,身边兵将士气低迷,心知败局已定!再不投降只会徒增伤亡。
哐当!
他用未受伤的手拔下插在辇车上的军旗,扔在了地上。
苍夷军见主帅既已投降,便纷纷放下了手中兵刃,带有“苍”字的旗帜,也一个个的被扔到了地上。
打了多年的战争,终是停了!
……
“钟吾炎苏!你为什么杀了霍允?”
辛止带着人清扫战场,他刚回到大营,就见到炎苏从大帐里走了出来,准备上马离开。
辛止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叛徒竟然会是霍允!
可计划明明是活捉叛徒,再带回京都好好查清他背后通敌叛国之人,这个疯子竟然直接就射杀了。
战争结束,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些将士们了。此时大营之内一片欢声笑语,并没有人注意到马厩旁的二人。
炎苏骑在马上,路过美人身边的时候,俯身低语:“晚些时候来我营帐,我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说罢直起身子,弯起眉眼唇边带笑,盯着辛止的眼睛。
被盯着的人迅速后退一步,这个王八羔子!
“杀都杀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辛止说完便要大步离开。
“是吗?那霍允,好像是辛老将军的爱将啊……”
马儿走的极为缓慢,发出哒哒的马蹄声,“过了今晚,我恐怕就管不住我的嘴了,你不想知道,没准有别人想知道呢!”
话音刚落,马儿就加速跑了起来,只留下马蹄扬起的尘沙和饱含威胁意味的笑声。
辛止的拳头紧了又紧,他何尝不知那霍允是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可是这和父亲又能有何干系?
“辛将军?”
“辛将军?”
想的实在太过投入,连身旁有人呼唤都没有注意,而是径直擦身而过!那个疯子……
辛止晓得炎苏定然是知道什么重要消息,可若是和自己家人无关,管他是什么消息呢?
戌时,辛止还是去了。
那个疯子什么都干的出来,他已经领教过了!如今霍允已经死了,谁知道他又会用这个做什么文章。
龙骁卫的营帐还搭在老地方,但是大了两圈不止,辛止被领到的时候,炎苏只穿了一条亵裤,光着膀子在帐子里喝酒。
辛止盯着他上下打量了几遍,果然和从前大不相同。
其实这个疯子才是美人,长得极好眉眼又很勾人,轮廓也柔和,只是这身上多了许多纵横交错的伤疤,破坏了美感。
帐内依然很简陋,几张皮子铺在地上,一张矮腿儿的小木桌,上面摆了些烤制的野味,一个酒坛子,两个带着豁口的酒杯。
地上还有好几坛酒。
炎苏抬眸看了来人一眼,抬手给那个空着的酒杯倒满,然后冲着辛止勾了勾手指。
辛止站着不动,看着酒杯蹙眉。
“哈哈哈哈哈。”
似乎是知道眼前美人为何皱眉,炎苏大声笑道:“如此大捷,不值得痛饮几杯吗?放心,这次我可没下药。”
说罢,又拍了拍木桌。
辛止仅犹豫一瞬,也不再矫情,走到桌边盘腿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撕下一只兔腿便吃了起来。
打了一天,确实饿的很了。
只是这酒辛辣无比,烤的肉也没什么滋味,不想当年金尊玉贵,喝酒只喝御赐佳酿的小公爷,竟然也能吃的下去。
两个人也不交谈,接连碰了几杯。
“锦皓,把王勇给我叫来!”
炎苏似乎心情不错,对着帐外喊了一声,随后又给两个酒杯相继满上。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男人便来了。
王勇在两年前辛止离京之时就奉命尾随,到了东境之后,起先大半年就在暗处保护辛止。
可辛止身手了得,完全用不上他。
随后他也发现这苍夷不但兵力大增,而且似乎对大昭的作战部署猜的甚准。
请示之后,便寻了个机会,混进了苍夷军队,做了个小卒。
当然这些都不会跟辛止说的。
“这是何人?”
辛止看着跪在身前的瘦小男人,不明白找他来是何意。
王勇看了炎苏一眼,得到首肯,这才回话。
“回辛将军,小人王勇,是主子安插在苍夷的探子。”
王勇单膝跪地,只说自己混入苍夷军之后的事。
他等了两个月,才等到苍夷征兵,他杀人抢了名牌,顶替了个新兵蛋子,混了进去。
又熬了半年,因为身手好,会来事儿这才混到了都尉。
他发现并非苍夷兵人数大增,而是这兵中竟有一半是胡塞人!
也就是说这胡塞在北疆战场根本是假意投降,其实在暗中支持苍夷,两国很可能已经结盟了。
“你说什么?”
辛止手中的酒杯大力的落到桌子上,剩的半碗酒都泼洒了出来。
“辛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小人绝不敢胡说!”
王勇后来还发现,苍夷军如若是上前叫阵即刻就打,那多半是要输的。可如果是提前约战,只要临战之前调整了部署,那多半会大胜。
如是几次,他便猜到大昭这是出了卖国贼了。只是他小小都尉,接触不到核心,并不知这人是谁。
那日约战,他见拓跋潇临时调动了全军,又知道是辛止迎战,心知凶险,这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立刻给炎苏飞鸽传书。
其实他也暗中给东境大营传了消息,不过是没人相信,还是被拦截了,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龙骁卫匹匹皆是良驹,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炎苏摆了摆手,王勇便退了出去。
“所以,你是一刻不停,特意赶来救我的?”
辛止盯着炎苏看,眼睛一眨不眨,要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从来没有人这么在乎过自己的生死。
他也从没觉得自己在战场上,为了国家,为了辛家,出生入死有什么不妥。
眼前这个人,虽然可恨的很,可恨到自己想要宰了他。但他当年替二哥去了皖州,现在又特意赶来救自己…………
若如王勇所言,那书信到时,恐怕自己已经被困在峡谷两日了。就算是即刻出发,从京都到东境……难怪他只带着重骑兵,恐怕千里良驹也只够装配这些人了!
这个疯子!
“我只是来给你收尸的,是你自己命大,挺了那么多天。”
炎苏被盯的有些窘迫,极不自在的别开了脸,转头去拿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接到王勇的传信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美人不能死,就算是死了,那尸体也得是他的。
也没细想过当时怎么就那么着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美人已经救了下来。
要是晚到个半刻,辛止真的就死了!那他大概会把在场的苍夷人都剁成肉酱喂狗。
“钟吾炎苏,你是不是脸红了?哈哈哈哈哈,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会脸红!”
辛止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对面的人笑的前仰后合。
“放屁!我这是喝酒喝的!”
炎苏本来就有些莫名的尴尬,被他这么一笑,脸更红了,连自己都感觉到热了。
“呵呵!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你为什么要杀了霍允,不是说好了带回京都吗?”
辛止不再笑他,自己可不是来和他把酒言欢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预谋,不会又要算计我吧?”
“除了霍允!叛徒要是别人都可以带回去,只有霍允非死不可!”
炎苏连着喝了两杯,这才把那莫名其妙的尴尬压了下去,真是见鬼了!
接着又给二人都倒上酒,端起酒来对着美人扬了扬,大有一副要把人灌醉的架势。
“只有霍允死了,这幕后黑手才能是我想要的。他若活着,这幕后之人就指不定是谁了。”
辛止细细的琢磨了下这话的意思,理解是理解了,只是这疯子想要的是谁,不会又要威胁自己吧?
“你该不会想要拉我父亲下水吧?你要是敢,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告辞!”
刚才的感动一定是错觉,这王八羔子的窝还是少待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