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祖宗!”尚冥人傻了,他慌慌张张拉住程斯樾的胳膊,压低声,“这在外面呢,你收着点,把人弄死了…让你老婆送牢饭吗?”
余资铄稳稳架住程斯樾:“别冲动,留这三八一口气,法律会收拾她。”
黑衣黑裤的办案人员轰地围上来,将陆鸣珺控制住:“快说,人在哪里?”
陆鸣珺手被反剪住,她懵了又懵,腕子上多了一对冷冰冰的手铐。后悔、后怕……如吐信游蛇,将她牢牢缠住。
她对上程斯樾冒出冥火的眼神,声音一颤:“4幢6楼…门口贴对联的那家。”
程斯樾挤开人群,往小区狂奔。
街景快速倒退,药房被风甩到身后。
尚冥哼哧哈哧,跑得像后腿直立行走的大象,他额前全是汗:“吴助理,4幢6楼——赶紧叫救护车。”
吴助理一个电话,早就安排好的救护车从某个街角窜出来,直奔目的地。
小区是回迁房,没有电梯,程斯樾不带喘,三步并两步,从一楼快速跑到六楼。
门虚掩着。
房子很小,一室一厅,老旧的摆设,一览无遗。
厕所地上,干涸的血迹星星点点。
程斯樾看到小半截发夹,以及两个断掉的束线器。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惊恐过。
许多念头在大脑中一闪而过。
被陆鸣珺摆了一道?还是,她有同伙?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
“老公?”
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程斯樾猛地回头。
只见女孩子狼狈地站在大门,她扶着把手,胸腔起伏,脸色白得和纸一样。
同样狼狈的还有一个满身是汗的大胖子,尚冥嗓音嘶哑:“我们喊了你半天你都不应…跑那么快!你怎么不去参加世径赛!你老婆不听话,我让她别上来,她非要爬楼。”
程斯樾一把将她搂住。
尚冥还在抱怨:“艹,这小区怎么回事,六楼没电梯?!这是人住的地儿吗?!”
但抱着女孩子的男人什么都听不见,他耳边嗡鸣一片。
程墨埋进他的胸口,听见他胸腔里狂乱的心跳声,她吃力地扬起脖子想跟他说话,蓦地听到程斯樾的喉间发出一种从未听过的压抑声响。
“老公?”她轻声呼唤。
程斯樾还是发不出声音,在这一刹那,紧绷的神经悉数放下。
随之而来的,是心间掀起的狂涛巨浪。
他差一点,失去了她。
尚冥愣住,嘟囔着:“他哭了啊?”
程墨把男人的头按进怀里,藏得严严实实,她扭头瞪尚冥一眼:“我是爱哭鬼。”
睁眼说瞎话!到底是谁哭?!
“……”尚冥嘴角一抽,堵心堵气。
程斯樾抬起头,眼尾氤氲湿意,粗粝的指腹轻抚她嘴角的青紫,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疼吗?我们去医院。”
“有点。”程墨憨笑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她把重心支到程斯樾怀里。
程斯樾将她横打抱起,他这才发现女孩子打着赤脚。程斯樾摸了摸她的脚底,凉的。
他别过头,冲尚冥:“毯子。”
尚冥一顿脚,委屈:“我是太监?!”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了,终于有了小毯子。
担架一路往下抬,程斯樾跟在一旁,视线追着她。
像是有心电感应,程墨勉强睁开眼睛,冲他笑了笑。
程斯樾柔声道:“别看,快睡。”
抬上救护车前,她唇角翕动似乎想说话,伸出手,小指勾住程斯樾的手,程斯樾俯下身,想听她说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侧脸,程墨嘟起嘴唇,蝴蝶栖花似的亲了他一口。
困意袭来,她重重地阖上眼帘。
程斯樾的心脏被揉成一团。
他上救护车,虔诚地守在旁边。
.
救护车旋风一样开走。
尚冥一身臭汗,坐进五菱宏光。
余资铄关切:“小乌鸦怎么样?”
尚冥:“好得很。”
“?”
尚冥陈述事实:“昏倒前,还要亲~她~老~公~”
“……”
“等她醒了,徒手打虎不在话下。”
余资铄:“诶,这车颠得慌,我坐吴助理的小奔驰去了。”
在连过三个绿波路段后,开着五菱宏光的尚冥飘了:“这车,起步挺快啊,不比那破奔驰差吧?”
手机响了。
“喂?你是柳闻莺家属?”
家属。
家属?!
尚冥靠边急停:“我是我是!”
派出所的电话。
“塔罗店主报的警,柳女士砸了晶洞、摔了水晶球、撕了人家的限量版塔罗牌。您看,方便过来处理一下吗?这事儿吧,可大可小。”
尚冥急得不行,想重新开车去派出所,五菱宏光没电了。
他太阳穴直跳:“……”
最后,吴助理开着小奔驰拉走所有人。
派出所。
调解人员:“案值40万。”
“靠!狮子大开口!”尚冥忍不住了,“几个破水晶要那么多?!”
塔罗牌店主红着眼睛,愤恨道:“95年意大利画师手绘绝版塔罗牌,有人出35万我都不卖的,用的扑克纸是特制的黑芯纸。”
连余资铄听不下去了:“黑心?你踏马确实黑。”
吴助理打给程斯樾,说了具体情况,毕竟柳闻莺是给程墨算塔罗。
程斯樾:“全赔。好好给人道歉,再送一面锦旗。”
“?”
“人家没算错啊,我老婆确实把陆鸣珺反杀了呀。”得意的笑声从手机倾泄而出,“我老婆真棒!”
众人:“……”
.
医生对程墨进行了检查,她体内还残留安眠药和少量镇定剂。
办案人员只能等患者醒来后再做笔录。
医生:“患者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绑架者搏斗,意志力超群。”
等医护人员退出病房,男人掀开床单,女孩子的大腿上的淤青触目惊心,他心疼地揉揉她的腿。
医护人员赞她超群的意志力,办案人员叹她独绝的行事作风,很少有人会想到,在那样极端的环境中,她会不会害怕。
护士进来上药。
脚腕上,是束线带的扎痕,程墨打陆鸣珺时,束线带勒紧,扎破皮肉。后来陆鸣珺去药房,程墨用发夹上的金属片磨断束线带,趁机逃走。
“老公?”病床上的女孩子睫毛微动。
程斯樾握住她的手,应声:“醒了?要喝水吗?”
却发现,那只是女孩子入梦时的呓语。
见她又睡深了。
他捏着那只温热的小手,声音无限温柔:“老婆,你比武松还厉害。”
程墨拧着眉毛,眼睛没睁开,嘴唇微动,甫出一句呓语:“…你才武松。”
程斯樾拉过她的手,虔诚地亲她指节:“那我当老虎,给你揍。”
床上的女孩子哼了一声,扯出困倦的调子:“你等着。”
等她睡醒再治他。
“好。”程斯樾嘴角拉出失控的笑。
他守在她的身边。
这是女娲抟土造人,特意为他捏的小小姑娘。
她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抹笑容,每一次呼吸……无不牵动他的神经。
满腔爱意无处宣泄,只能任凭它决堤。
程斯樾原以为爱她到了极致,可现在他却发现,原来爱是永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