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早晨,顾晓慧父母到了唐州,他们出机场后,打车直奔顾晓慧住院的医院。
大清早,路上车辆稀少,一路畅通,顾晓慧父母到达顾晓慧病房时,时间还不到早上6:30。
值班护士把顾晓慧爸妈带进顾晓慧病房时,顾晓慧还在熟睡。
顾爸爸做手势让顾妈妈不要惊动顾晓慧,意思是让孩子睡醒再说,但顾妈妈一看女儿苍白憔悴的脸,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顾晓慧本来就睡眠不深,她马上惊醒,看到爸爸妈妈赫然站在床头,她一下坐起,抱住了妈妈,瞬间母女俩就哭成了泪人。
顾爸爸站在一旁抚着女儿明显消瘦的肩头,默默地流泪。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顾爸爸担心影响旁边仍然睡觉的病人,悄声告诉顾晓慧和顾妈妈不要哭了。
顾妈妈这才和顾晓慧强忍住哭泣的声音,但母女俩的眼泪仍然是忍不住掉下来。
顾晓慧心里憋得太难受了,现在爸爸妈妈终于来了,她开始抽泣着给爸妈讲述她的婚后生活,特别是讲到刘向东踢断乐乐的腿,顾爸爸脸都气白了。
顾妈妈脸涨得通红,心里愈发心痛女儿,她搂着顾晓慧,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和后背。
顾晓慧讲述完后,她离开了妈妈的怀抱,坐直身体,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郑重其事地说:“爸爸妈妈,是我看错了人,对不起,我现在知道错了,我准备出院就和刘向东离婚,以后我要么不再结婚,如果再婚,我一定听你们的意见。”
顾爸爸和顾妈妈听到女儿如此伤心和决绝的语言,俩个人心痛如绞。
顾爸爸先讲话:“离!肯定离!但不能便宜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要到他们单位去,告诉他们的领导,这个家伙品德恶劣,让他身败名裂。”
顾妈妈也狠狠地说:“是的,不能让他利用完我们一家就这么放过他!”
此时倒是顾晓慧开始劝自己的爸妈,算了。
顾晓慧的心死了,她只想快点解脱,因为她还有麻烦事要处理。
就在顾晓慧一家三口争论是快刀斩乱麻和刘向东离婚,还是离婚可以,但也不能让刘向东好过的时候。
另外一个值班护士走过来时听到这个房间里一大早有激烈的说话声,虽然顾晓慧一家三口已经尽量低声了,但这是清晨,住院区非常安静,所以这个走过来的值班护士听到了,她走进来了。
值班护士本是想制止他们说话,让他们不要影响其他人休息。
她看清顾晓慧父母的模样,她马上猜出这两个老人是顾晓慧的父母。
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这个护士都知道,于是她问:“你们是顾晓慧的父母吧?”
顾晓慧说:“是的,他们刚从老家过来,来照顾我。”
值班护士神神秘秘地说:“你老公昨天晚上也住院了,就在下面一层。”
顾晓慧一家愕然,护士又低声说:“我听下面楼层的同事说,你老公当时是轻微脑震荡,但很快就没有事情了,他好像是要讹那个昨天来看望你的朋友。”
护士是个好心的姑娘,她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顾晓慧和顾晓慧父母。
顾晓慧父亲一听刘向东住院就在下面一楼,拔腿就走,顾晓慧一把拉住爸爸,急忙求爸爸不要过去,顾晓慧担心爸爸会和刘向东打起来。
顾爸爸握住女儿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晓慧,你放心,爸爸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爸爸只是过去和他谈一谈。”
顾晓慧还是不放手,顾爸爸又说:“晓慧,那个帮你很多次的朋友,如果真被刘向东讹诈了,那我们一家怎么对得起人家?你放心,爸爸过去平心静气地和他谈一谈,爸爸这么大年纪了,有思路的。”
顾晓慧听到爸爸说不要让刘向东讹诈闻志刚,她放手了。于是顾爸爸问护士:“刘向东在下面哪个房间?”
值班护士告诉顾晓慧爸爸,她不知道具体房间,但只要下去,对里面的值班护士说一下名字,值班护士就会告诉他的。
顾爸爸大步流星地走楼梯下去了,病房里顾妈妈把顾晓慧再次紧紧搂住,母女俩相依相偎,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着顾爸爸回来。
这一夜,刘向东在干干净净的病床上睡得很美。
刘向东是体制内成员,他也有司法系统的朋友。
刘向东本就是唐州市权力很大的一个单位的公务员,现在又升了科长。
刘向东打了两个司法系统工作的朋友的电话,说了自己的事情,让朋友帮忙给派出所打招呼,说自己这点小事不追究了,准备一早就过去和对方和解,请派出所值班警员在他到的时候,尽快安排调解,不要耽误他明天上班。
刘向东没有和司法系统朋友说是有男人勾引了自己老婆,老婆在单位又被上司欺负流产,他只是说到医院看望一个朋友,和另外一个看望的朋友因为口角发生了有点肢体冲突,然后自己滑倒了。
刘向东司法体系的朋友听到刘向东如此大度,特别是早早调解,是因为不想耽误上班。
俩个人都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夸赞刘向东是人民的好干部。
刘向东半是谦虚半是炫耀地和司法系统的朋友东拉西扯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只后,刘向东就在医院的病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星期三早上,6:15,刘向东的手机闹钟响了。
刘向东想着昨晚上已经打好的如意算盘,起了床。
刘向东进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思考他的计划。
刘向东想自己是没有要求的,昨天那个憨头憨脑,不知道是不是和顾晓慧有一腿的男人估计更没有诉求了,如果有,昨天下午110警员带他走之前,他肯定会说。
刘向东认为闻志刚肯定也是巴不得要马上离开派出所,这个事情一定很顺利,办完了也不影响他去上班。
至于医院出院的事情,医院也不是监狱,走了就走了,他住院是用的医保卡,而且是公务员的医保卡,医院看不到人,打电话给他,他电话说一下情况就好了,下午下班再来办出院手续,现在先去办最重要的事情。
刘向东洗漱完走出卫生间,赫然看到他床边坐着的一个人——
他定睛细看,看到是黑着脸的顾晓慧爸爸。
刘向东大惊,他赶忙问:“爸,你怎么来了?”
顾爸爸冷冷地回应:“再不来,我女儿要死在你手上了!”
刘向东惊慌失措地辩解:“爸爸,你可不能这样说,是晓慧偷了男人,昨天下午我来看望晓慧,遇到那个男人,他还打了我。你看我都住院了。”
刘向东看到顾晓慧父亲,他也是胆怯的,于是他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和声音为自己辩护。
顾爸爸反驳:“你结婚后就对晓慧冷暴力,踢断乐乐的腿,人家那个年轻人是出于好心帮助了晓慧,晓慧在公司被欺负,打你电话,你先挂断,然后竟然关机,晓慧之前一心为了你,在这个城市连一个知心朋友也没有,这次幸亏有人家,如果晓慧一个人回家,大出血晕倒,死了怎么办?你要偿命吗?”
顾爸爸一番话说得刘向东张口结舌,他嗫嚅了几次后继续嘴硬着辩解:“我是工作忙,晓慧女人家也不理解,我也没有出轨,倒是晓慧和这个男人肯定有关系,我很长时间都没有碰过她,只有一次,还没有结束,她就推开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怀孕?肯定是晓慧和这个男人搞上了才怀孕。”
顾爸爸看到刘向东仍然在往闻志刚身上推,他气愤地说:“你不要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你也不要追究人家的责任,你不要让做好事的人寒了心。”
刘向东听到顾爸爸对闻志刚呵护的话语,突然心里动了一下,他产生一个对自己特别有利的想法,刘向东甚至于脸上还快速地笑了一下。
刘向东迅速调整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顾爸爸说:“爸,你知道我是爱晓慧的,但我也是一个男人,我得顾事业,特别是我这种毫无家庭背景的人,我在单位兢兢业业,不敢大意啊,晓慧不理解我的苦衷,现在您说那个男的是做好人好事,但这都是你们一家人和那个男的的嘴里说说,爸,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真相信晓慧和这个男的是清清白白吗?你说哪有正常成年男女经常私下在一起,还能什么事也没有?你知道我们这种单位很重视名声,晓慧这样不清不楚怀孕,流产,我是很难再相信晓慧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个男的。”
顾晓慧爸爸听刘向东像慷慨陈词一样,说得还有几分歪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辩驳,又急又气,看到刘向东停顿下来,就问:“那你想这样?”
刘向东做痛心疾首状,低头,摇头,手指互搓,左右脚搓地,把顾爸爸看得越发着急和生气,于是大声问他:“你什么意思?有屁快放!”
刘向东装作不计较顾晓慧爸爸的呵斥,他抬起头对顾晓慧爸爸说:“爸爸,我是爱过晓慧的,也感谢你们一家人,但现在我们这种情况,我看也很难继续过下去,您和晓慧妈妈如果同意,要么我和晓慧离婚吧?”
顾爸爸来之前,本来一家人已经商量好要和刘向东离婚了,所以现在听到刘向东提出离婚的要求,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和许多气愤,但仍然是马上大声说:“可以,你们本来就不应该结婚!”
刘向东心里暗骂:“老东西,你说得太对了,我如果没有和你女儿结婚,考上公务员后,早就娶了白富美了。”
刘向东压下心头的这些念头,抬头继续对顾爸爸说:“如果你们同意,我现在去派出所和那个男的和解,以后无论他和晓慧是真的清白,还是不清白,那也是晓慧和你们的事情了,我不追究了。”
刘向东看到顾爸爸面色不动,不说话,于是他又开口说:“那我和晓慧这个朋友和解,不追究他的责任,您也得说服晓慧同意离婚而且不要到我们单位闹。”
刘向东最怕的就是这个,否则他早就和顾晓慧离婚了,现在他升了科长,睡了处长,更是恨不得马上和顾晓慧离婚,但实在是没有合理的借口,现在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这么狗血的事件中出现了。
聪明如刘向东这样的投机分子,怎么会想不到?抓不住?
果然顾爸爸缓缓点了点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刘向东说:“好,就这么办!你不为难人家,我们不为难你!”
刘向东大喜,他恨不得要举手拍自己的胸口,他说:“您放心,我现在就去派出所,一个小时内,顾晓慧的男人,不,晓慧的朋友,一定可以出来。”
顾爸爸懒得再和刘向东啰嗦,他抬手摆了一下说:“好!我回去,你去办,你办好,晓慧出院,你们就去离婚。”
刘向东压抑住开心的表情,说:“您放心,我马上就去!”
刘向东本来就是要去派出所的,现在和顾爸爸说完,他马上拿起包,大步离开了病房。
顾爸爸看着刘向东离开,脸上才露出了痛苦和愤恨的表情,他慢慢走回上面一层病房,走回女儿的病房,心情沉重地讲述和刘向东的沟通以及双方的约定。
顾晓慧和妈妈虽然愤恨,但为了不连累帮助她的闻志刚,也觉得只好这样。
他们三口人开始惴惴不安等着闻志刚是否可以如刘向东说得那样,一个小时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