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宇恬的信鸽到时,原宇宪和温以安已提前回洛城,木弥月则要再待几日,也是她回的信。
原宇肃正好在洛城,顺手就接管原宇恬的事情,严颜又有了与他朝夕相伴的机会。
刑部有一棵不知名的花树,常年花红不败,原宇肃寻不着思路时,总喜欢在树下舞剑。
可不管他的剑气横冲数里,也不忍让花树凋落一枝半叶。
此刻,他收回剑,严颜才从廊下走过来,边拊掌边嘲笑他:“堂堂三殿下,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可怎就不珍惜下身边人。”
严颜凑近盯着他深邃的眼眸,甚似暖阳对寒冰。
最终是宇肃败下阵来,往后挪了数步,语气冷冷的:“严姑娘请自重。”
“三殿下错了,都是刑部之人,没有男女之分,难道是三殿下心里作祟?”严颜却是又拉近那几步,继续盯着他。
原宇肃不擅长应付姑娘的软磨硬泡,只能以退为进。
“严姑娘请慎言。”
“我言辞很恰当啊,若是三殿下心中无祟,为何要唤我严姑娘,而非严大人。”
严颜早已摸清他的软肋,自然能箭无虚发,饶有趣味地等他。
原宇肃发觉他对待罪犯那一套缜密的心思,一碰到严颜,便只会重复地说着简单的话,还好没道理。
“严姑娘错了。”
这不让她又抓了马脚:“那我错在何处,还请三殿下赐教。”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严颜自然不能错失,只能再叮嘱一句:“若是三殿下说得没理,自要许我跟宇恬的案子。”
原宇肃虽不知她为何要碰宇恬的案子,可终归是急了一些:“现下已散值,我自然要尊称姑娘。”
“三殿下说得没理,只要我没踏出刑部大门,那便不算。”严颜抓住漏洞,赢得先机:“三殿下,宇恬的案子我跟定了。”
原宇肃还是想问:“你为何非要管宇恬的案子?”
严颜又不正经起来:“三殿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是句废话,原宇肃猜不透她卖什么关子,半猜半问道:“你是顾及与温以安的交情,替她解疑。”
严颜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开窍,但她突的一勾原宇肃的下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那只是其次,主要想朝朝暮暮相伴殿下,好让殿下忘不掉我。”
原宇肃有些生气:“严颜,你越发放肆了。”
“若如此,能让殿下叫我全名,似也是赚了。”严颜倒没有被他吓到,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你还要闹到何时?”
原宇肃真是怒了,严颜也不惧怕:“是三殿下说我放肆的,自然要如您所愿。”
“令尊任职礼部,严姑娘不该是如此放浪形骸的模样,会驳了令尊的面子。”
原宇肃不得已,只能搬出吏部尚书严谨来震慑她,可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
“三殿下怕是对比错人了,他宠妾灭妻,纵然国家礼法熟记于心,可这家风做派,还不值得殿下拿来夸赞。”
严颜换了颜色,原宇肃听过一二,只是没想到这般严重:“严姑娘,我不知。”
严颜突地戳了下他的心,手指依旧留在他的衣服上,目光不似之前那般轻慢,多了一丝质问和认真:“原宇肃,我知道,你的心是铁做的,纵然我如何待你好,这铁啊,都不会开出这如伞般绚烂的花。”
原宇肃懂兄友弟恭,却唯独不懂这人间情爱。
因为她的母亲也不懂,索性也教不了他。
故而他们兄弟三人,他铁石心肠,他的四弟爱而不敢进,他的五弟索性万花尝遍。
此刻,他听她说很喜欢,却感知不到有多喜欢。
所以接的话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严姑娘不必将时光浪费在我这块铁上,或许你转身,可以另觅佳人。”
在严颜的世界就没有放弃一说,只进不退是她的人生信条。
“你想得美,我严颜这辈子算是赖上你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别想娶他人。”
倏尔她收回手指:“刚才是我情绪失控了,还是聊聊宇恬的案子吧。”
原宇肃却瞧着后院起了火光,突然有人冲进来:“大人,不好了,以南院的案宗被人偷走了。”
严颜瞧着原宇肃的目光很淡定,随后便听他说:“那是假案宗,可有人受伤?”
冲过来的人有些狼狈,听到这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火已经控制住了,没人受伤。”
见他离去,原宇肃才看向严颜:“今晚怕是不便再讨论,我送你回去。”
严颜点了点头,走入街道,才问道:“你担心有人对我下手,所以不辞辛苦要送我。”
“严姑娘怎么总喜欢刨根稳定,知道太多容易被杀人灭口。”原宇肃一手提着灯,一手背在身后。
严颜望向他时,他也正好落下目光,只听她薄唇微启:“想看看三殿下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
原宇肃将灯塞入她手中,一副不想再送的模样,亏得严颜扯住他的袖子:“我不说了,这月黑风高的,你忍心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前行。”
说完还可怜兮兮地眨巴了下眼睛,原宇肃才收回往回走的腿,顺手将灯又取了回来。
走到严府时,严颜开始得寸进尺:“三殿下,今晚入府的刺客定然已看到我们站在花树下,自然会认为我已接手此刻,确实是不太适合独自往来刑部,要不你这些日子来接我并送我。”
原宇肃的府邸与严府在一条街上,接送也是顺路的,可一想起那腻腻的语调,原宇肃便避她如妖魔。
“严府仆从甚多,若严姑娘不好开口,我会同令尊说一声。”
听到这句话,严颜就顺势抱着原宇肃的腰:“我就要你送我,你若不答应,我便随你回府,这样也免了来等。”
原宇宪抠了几次她的手指都无用,亏得现在已临半夜,无人会看见。
可下一秒就有打更的声音传来,若是被看见,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我同意了。”
这几个字像是烟花一般炸在严颜心头,可在听到“约法三章”时转瞬即逝。
她站在一旁替他说道:“要与你保持距离,不得说亲昵的言语,不得有亲昵的动作,是不是?”
这话,她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可从未见她做到过。
于是原宇肃反问一句:“你做不到?”
严颜却早有了应对之策,有相同的案子要接触,他少不得要主动靠近她。
“一言为定。”
严颜应得慷慨,原宇肃没有直视她的回府的背影,但他也没有离开,留着余光在确认她是否已进府。
听得府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原宇肃才沿着康平街继续走,脑海总会回想严颜指着他的心质问的画面。
想了几遍,心好像有些动容。
可刑部本就是刀口舔血,他不是良配。
这么一想有些动容的心又恢复原状。
严颜回到府中,便有下人来回禀:“今日入刑部偷窃的人,进的是司宣部的门。”
“知道了,继续盯着他何时出来。”严颜换了一副严肃的口吻。
这一切却被他的哥哥严峻恰好看到:“看来有进展,我记得,这该是三殿下第一次送你吧。”
“哥哥的小尾巴江踪办事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都跟哥哥你汇报。”
严颜又换了一副家中小妹的模样,跟严峻撒娇。
严峻却觉得妹妹今日此举太过冒险,提醒道:“刑部护卫慎严,切不可再将人派入刑部干活,不然哥哥都救不了你。”
“我这也是为了顺利破案,三殿下会理解的。”
“颜儿,你别忘了,三殿下只是去刑部历练的,若是得罪刑部尚书卓炯,他也护不住你。”
严颜却想到另外一事:“哥哥你说,若真那样,三殿下会不会护我,他若护我,是不是说明他心底有我。”
严峻将她的脑袋一敲:“你悠着点,这三殿下喜不外露的,不像是会动情之人。”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被消灭,严颜好没意思的睨了严峻一眼:“哪像你这样当哥哥的,都不帮妹妹的忙。”
严峻瞧了眼天色:“你若哪天后悔了,哥哥给你介绍新人。”
严颜拿起旁边的书,往严峻身上扔去,严峻索性逃了出去。
翌日,严颜看着原宇肃的马车,飞快的跑了进去,气氛像是三堂会审。
里头不止有原宇肃,还有哥哥说的活阎王卓炯。
严颜僵着笑容,朝卓炯挥了挥手:“卓尚书好。”
她说完挨着门口的位置坐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严昨日怎么想起要派人守在卷宗室外?”
能比原宇肃的声音还冷的,整个刑部也只有卓炯。
严颜习惯性望向原宇肃,却被追问:“小严,你为何看三殿下,难道跟他有关。”
哥哥的顾虑还真是前卫,严颜也没想到会问得这么快,瞧原宇肃没有要帮忙的倾向,只能如实道来:“初入刑部,没有可以调配的人,可隐隐又担心有人来偷窃,故而让家里的护卫帮了一个小忙。”
“是小严擅作主张,没有下次了,还请卓尚书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只是偷盗之人入了司宣部这样的消息,可弥补不了你的过错。”
亏她还非了老劲,不过是刑部头头看剩的消息,严颜也只剩表决心:“我与三殿下定然会用心查清此案,还公主殿下清白。”
卓炯并没有回她,只是下令:“幸得三殿下相送,放老夫在此处下去即可。”
随着一句停车,车夫拨开帘子,引着卓炯下去。
严颜心里却是一颤,敢情就是来质问她的。
可刚才不苟言笑的原宇肃却替卓炯解围:“他确实要在此处下车,问你的事只是顺便而已。”
这是在为他的上司解释?
事中不管不问,这会当好人。
严颜并不想理他,继续离他远远的。
期间,原宇肃偷瞄了她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