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当即便将海兰在花房耀武扬威得罪人的事情说了,然后把事情一推二五六,全都甩在了上头身上。
青樱无法为难这些只知照命令行事的宫女,但一想到海兰竟打着自己的旗号,在花房为那个冒牌货出头,还连累自己吃瓜落,顿时气的不行,当即让人把海兰叫来。
谁知海兰此时并不在宫里,青樱这股火憋的就更大了。
海兰不受皇上待见,她这个官女子的名号,都是别人客气地称呼一声,皇上实际上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名分,自然也没有任何份例。
若不是自己让她住在延禧宫,给她吃给她喝,她恐怕在宫中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她恐怕在宫中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吃里扒外不说,还到处给自己惹麻烦,难道真的像嘉嫔说的那样,觉得自己不得宠,想要换一个主子投靠了?
——没错,主子。不论前世的如懿还是如今的青樱,在心里其实都从未将海兰当做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平日里虽然姐姐妹妹的叫着,但有没有姐妹情,只有她自己知晓。
曾经的海兰对如懿姿态放得极低,而对于如今的青樱而言,海兰更是跟奴婢没什么区别。
毕竟有哪个姐妹是像她这样,白吃白喝还不干活,全靠自己养着的?
只知道享受,却没有任何的付出,这让青樱如何不心生不满?什么感情又能经得起这般挥霍?
偏偏海兰还浑然不觉,觉得自己已经帮了青樱很多,至少如今阿箬不在,姐姐就不用担心再被陷害进冷宫了。
青樱憋着一肚子火准备发落海兰,而海兰此时也是一肚子火。
她这次去花房,如懿自然是跟她告状了,可在她的厉声斥责下,所有人却都像是当她在放屁一样,自顾自忙自己的,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她怒气冲冲地过去朝总管理论,谁知那太监居然阴阳怪气地斜了她一眼,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哪来的狗在乱叫?吵得人不得安宁,咱家只听说启祥宫有富贵儿,不知道延禧宫什么时候也开始养狗了?”
海兰气急,可她除了叶心之外谁都使唤不动,那些不长眼的奴才居然还嫌她碍事,故意往她身上撞,给她撞了一个跟头不说,还当着她的面给了如懿一个大耳刮子,说她不好好干活,再这样就不让她在花房待了,直接去辛者库刷马桶!
如懿又羞又气,恨不得当场死了,哭着问海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她离开这里。
可海兰也只能宽慰她,说再等等,就快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海兰因为心情郁闷,便想着去御花园走一走,结果正好遇到抱着五阿哥散心的阿箬。
海兰想到那是自己的儿子,下意识便想要走近,结果之前落在如懿脸上的大耳刮子,如今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来觊觎我的永琪!”
海兰羞愤交加,一直的屈辱让她终于按捺不住,激愤之下脱口而出。
“什么你的永琪,那明明是我的儿子!”
阿箬微微一笑。“好啊,终于不装了是吧。你也知道永琪是你的儿子,可你从前是怎么对待他的,你还记得吗?”
看着海兰有些惊愕的神情,阿箬的语气如同凌厉的刀片:
“你在怀着他的时候,为了救你的姐姐,不顾他的健康服用朱砂;永琪成长的过程中,你更是一直教育他,要事事以乌拉那拉氏为先。
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便是皇上都有意立他为太子,然而你作为他的母亲,却屡屡打击他,否定他,让他不许有任何夺嫡之心,要让他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工具,一颗棋子,用自己的一生给乌拉那拉氏铺路。
你们痛恨胡氏在他死后给乌拉那拉氏泼脏水,但你是否曾扪心自问,胡氏那些话又有哪句说错了?永琪身患顽疾多年,你这个母亲可有为他操心过?若你当真疼惜这个儿子,他也不会那样年纪轻轻的便去了!
你口口声声说当娘的造孽,会报应在孩子的身上,若这话是真的,永琪的那些苦难,可不就是受你的连累!”
阿箬抱着如今还是个婴儿的永琪,疼惜地抚过他的脸庞。
“当初我在有孕之前,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这个孩子跟我说,他不愿意再做你的儿子。他想要的不多,只是一份单纯的母爱,而不是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我是个卖主求荣的坏女人,但我至少不会伤害我的孩子!永琪既然选择了我,我定然会尽好一个母亲的责任,竭尽全力成全他的愿望。至于你,既然从未珍惜,如今被舍弃,也是你咎由自取!”
怀中的永琪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愤怒,轻轻地扭动着身体,被阿箬轻拍着哄了一会儿才又安静了下来。
海兰被阿箬这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看到这一幕,眼中也带了几分不平之色。
“我做的有什么不对,他既然是我的儿子,那自然要跟我一条心,况且若是没有姐姐,他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难道不应该感恩吗?”
阿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简直无可救药!是永琪求着你把他生下来的吗?他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选择。你怎能如此自私地将他视为你的所有物?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把他当成一件利用的工具,可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甘愿做别人的一件工具吗?看看你自己吧,除了给乌拉那拉氏当狗,对着她摇尾乞怜以外还会做什么?
便是这宫里任何一个奴才,都比你懂得自尊自爱,活的更有尊严和主见!今后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你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阿箬说罢,身后的宫女应声而动,又狠狠地甩了海兰一耳光,算是将她脸上的两边对齐了,这才抱着永琪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