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着气,纪明用手拨开被大雨淋湿的头发,盯着眼前的两封信。
一封来自戚武,让他后天夜里行动,还写了具体的计划和时间,并备注看完之后立刻烧毁。
一封来自叶桢,信上说让他明天早晨去渔城广场见她。只有短短的一行字,是叶桢娟秀的字体。
纪明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起身把酒瓶子之类的全都清理到一个破袋子里,丢在门口:“这些垃圾害我不浅啊,以前跑起来可没这么吃力。”
随后他用毛巾擦干头发,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大雨的街。
商贩们顶着大雨收拾摊位,各家各户皱着眉头收起淋湿的衣裳,小楼上的妇人关上窗,大街上的孩子捧着雨。
雨水顺着屋顶的砖瓦滴答到街道上,又沿着新修的下水漕汇入河流。与数年前的泥泞相比,街道确实干净了;与数年前的破败相比,房屋确实美观了;与数年前的拮据相比,城里的生活确实富足了。
铁甲的货轮在码头呼啸,往来的商队在广场上停歇。喷泉的景观建造起来,外地的富商来此游玩。
渔城的今天无疑比昨日更美好。
“但还有人还在因为生存的问题而煎熬。”纪明扣上了窗,体内仍在沸腾的血不允许他像以前那样蜗居在安逸的生活里。脑中不时闪过的那一幅幅凄惨画面鞭挞着他,让他睡不着。
窗外雷声阵阵,雨声不歇。
再次醒来时,雨已经停了。日光从云的间隙里透出来,商贩也都从街角涌出来。早市在湿润的石板路上摆开了。
纪明吃过早饭,走向渔城广场。
他本以为自己去的很早,事实上就是如此,太阳还没有高过广场旁的屋檐。而叶桢早已站在教皇塑像下等待了。
“这么早?”
“呐,我昨天在行李里翻出了这个。”叶桢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
“啊这……”纪明的目光一接触到那熟悉的笔记本,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准备好的话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怎么会在你手里?”
“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蛋收拾行李的时候撂下的,它可跟了我三年多了。”
“都是些过去的东西了。”纪明尴尬地笑了笑,那是他以前的诗集,闲着没事就会写点青春热血语录之类的,总之……
广场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叶桢指了指通向码头的大路:“我们边走边聊吧。”
纪明跟着她,穿过人群,向码头那里走去。
海浪拍打岸边的声响逐渐近了,纪明开口讲道:“关于戚武,我还是有事要说。”
“嗯哼?”叶桢仿佛不是很在乎的样子,踮起脚来跳上排水槽的边缘。
“昨天上午,他来送给我几套地方部队的制服,还有一堆钱,”纪明咽了咽口水,“他信得过我,想让我找几个兄弟帮他……干件脏活。”
“然后嘞?”
“他想让我在旧渔村纵火,一并杀死几个反对他的人。”
“你同意了?”
“嗯,当时是。”
“但是现在呢?”叶桢回过身来问道。她的身影正出现在海的碧蓝之前,翻腾的白云之下。发丝随着海风飘散,在清晨的日光下闪闪发光。
纪明抬起头,面向着叶桢说道:“不了,我绝不会容忍这般禽兽的恶行。”